十月一日国庆节。
就在这一天，红高粱生产队绣花厂的小旗子售卖达到最高潮。
二十个绣工外加十个来帮忙的人，连午饭都没吃，一直在忙，直到下午四点半，所有的小旗子全部售卖一空，生产队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是笑容。
只可惜了后面来晚的人，听说已经卖完了，唉声叹气着离去，后悔怎么不再来早一点。
“咱们真的卖完了！太好了！”
白桃孙红等人欢呼着抱在一起。
向来爱偷懒的高洋也来帮忙了，他伸出双臂，想跟白桃来个拥抱，结果白桃鸟都没鸟他，跟好姐妹蹦蹦跳跳。
高洋委屈的摸了摸汗湿的鼻子，“小北姐，你说白桃是缺心眼还是眼瞎啊，我特意来给她帮忙的，怎么看都不看我？”
“什么，你不是来给我帮忙的吗？”
意识到说漏嘴，高洋支支吾吾，“都帮忙、都帮忙！小北姐你倒是帮我问问，白桃到底什么意思，说好了追我的，怎么又不追了？”
林向北不想搭理他，“人家说了不喜欢你了啊，干嘛还要追。”
“她肯定是不好意思说着玩的，追人要有始有终！”
看着高洋急躁的样子，林向北坏笑，“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非要人家追，难道你喜欢……”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哦，既然不喜欢还非要人家追你干嘛，有病病。”
高洋哪里知道为什么，只是发觉白桃对他的态度变了以后，就各种浑身难受，还总下意识观察她。
可能他真的是有病病吧。
林向北原本打算明天再发钱，但见大伙儿眼巴巴盼着的样子，今儿又是国庆，干脆赶着今天发了吧！
她没去做饭，关在屋里把账目算了两遍没有错处。
“陈凡哥，帮我跟大队长说一声，让他告诉大伙儿来咱们家，立刻发钱！”
在发钱之前要先把借的钱还清。
买布料时林向北垫付了些，还借了高洋的钱，把这部分刨出去，就是大伙儿要分的。
院子太小，林向北搬了副桌椅放在门口，其中两成拿出来是生产队的，剩下八成再细分。
“孙红！”
她按照账本上写的人名字念，先发给二十名绣花女工。
绣工算是合作社的工人，按照绣的小旗子数目算钱，其他人洗布染布又是另外一个价钱。
“到！”
孙红又穿着那身平时舍不得穿的的确良白衬衣，下面黑色的裤子，头发梳成两个大辫子用红头绳绑着，嘴巴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孙红总共绣了三千二百八十六面小旗子，每个小旗子一分钱，总共是三十二块八毛六。”
三十二块钱！
人群中传出羡慕的哇声，那么多钱啊，都顶县城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看见没，那是我家大闺女，我家大闺女可有本事了！”
李慧珍更是高兴的直嚷嚷，没人理她，就抓着旁边王秀兰的胳膊。
“对对对，是你闺女，可把你牛逼坏了。”王秀兰没什么感情色彩的说，心里好酸。
她怎么就没有心灵手巧的闺女呢？
“下一个，白桃！”
白桃走上前，紧张的揉搓着衣角，她是知青里唯一一个愿意学绣花的。
“摆台总共绣了三千一百二十四面，总共三十一块二毛四。”
林向北说完，旁边的陈凡就把数好的钱递给白桃，“你自己再数数。”
“不用数，肯定是对的，”陈凡数了两边她都看见了，“谢谢林厂长，也谢谢红高粱生产队的所有人。”
她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
要不是生产队的人不计较她一个知青也能进合作社，根本没机会能赚到那么多钱。
白桃一哭，不知道怎么的，高洋心里也跟着发酸。
二十个绣工，是按照工资从高到低发的，也就是说他们绣的数量也是从多到少。
刺绣时，林向北负责每一个旗子的验收，不合格的要拆了重新绣，所以并不是不顾质量赶快就行，有些人基础打的不如白桃孙红好，速度一快针脚就不够密，总是返工数量上肯定不如她们。
但最少的那个也赚了二十六块多。
“接下来是洗布染布的。李慧珍！”
“到我了到我了！”李慧珍蹦着就过去了。
因为每户人家人口多，所以当时记的时候就只记一个名字，回头自己再怎么分就不管了。
“总共十六块五毛。”
“不少了不少了！娘、大嫂，加上红红赚的，咱家总共小五十块钱呢！”
可把其他人羡慕坏了。
“大头是我家红红赚的，红红又到说对象的年纪了。娘，能不能等会儿多给红红留几块钱，剩下的就全放您那！”
孙家没分家，钱都是孙奶奶管着。
要是以前，李慧珍根本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甚至还要猜疑孙奶奶是不是要把她的钱给贪了。
但洪水过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次都是你们赚的辛苦钱，我老婆子没出什么力。这五十块钱，等下给红红留十五块，你跟秀兰一人十块，剩下的我拿着。秋天了，你们给我们孙家生儿育女，把孩子养的那么好，好几年没穿过新衣裳，也给自己扯点布做件新衣服穿。”
孙奶奶这番做派把王秀兰和李慧珍感动的泪眼汪汪。
她们的婆婆可真好！
孙奶奶就是这种人，谁都盼着家和万事兴，只要他们不作妖、好好过日子，她也不是必须把钱都把在自个儿这老不死的手里的。
“娘你真好！娘也好久没新衣服穿了，我还年轻可以不穿，必须给娘做件新的！”
王秀兰也赶紧道，“对，我们不要，给娘买！”
一番和乐融融的场面看的更让人嫉妒了。
尤其是刚刚领完钱的绣工，高兴的拿着钱回去，就被长辈一把扯过去，没给她一分钱。
那绣工本来心里就不舒服，两相比较之下，更是红了眼圈。
等钱全部发完，天色已是黄昏。
每个人都饿的肚子咕咕叫，但大多还没离去。
“林厂长，你是不是忘了啥，怎么没发你自个儿的！”
“对，林厂长你不能只干活不要钱啊！”
还真是，林向北没有算自己的。
分完还剩下些钱的，她打算做绣花厂的账面资金，继续购买布和针线。
毕竟不能总让他们自个儿从家里带针线，针线也要钱，谁家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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