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西感觉自己像是在接受盘问的罪犯，不停用手擦脸上的汗水。
“大哥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小北才十八，要不是我还念着她是小妹、让着她、不跟她计较，怎么可能被害到这样的下场？我这人天生就长了张不会说话的嘴，要不然哪轮得到那些只会拍马屁的人越升越高。”
林向东已经不想再看他，“我倒是觉得你挺会说的。行了你回去上班吧，后天星期日是休息的对吧，到时候来生产队，咱们四兄妹也该坐下好好聊聊了。”
说完，林向东就回去了。
他得在小妹下工前把家里的卫生搞好，小妹看到后肯定双眼亮晶晶的跟他喊哥哥。
林向北从猪圈回到家，确实眼睛亮了。
五间房子平时只有两个人住，确实又大又宽敞，可改不了它是土房子的事实。
稍微碰一碰就掉土渣渣，总感觉屋里有股子潮味儿，做饭的时候偶尔还有烤糊的土味儿。
林向东把屋里比他岁数还大的老木柜什么的全都挪开位置清扫，用刷子给木柜重新刷洗。
就像几十年没洗过澡的人彻彻底底洗了个澡一样，林向北都要怀疑是重新换了套家具。
“一下午就把屋里收拾成这样，大哥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屋子从来都没有那么干净过！
“也没什么，随便收拾收拾。”林向东高兴的用左手的手指头点着右手手腕。
随便收拾收拾就那么干净，要是好好收拾，还不得把整个房子都扒下一层老皮来！
林向东打开厨房柜子的门，“我去了供销社一趟，看家里没米没面了，买了点回来。另外还买了两斤肉，一会儿你切一半咱们晚上吃，另外一半等你二哥后天来家里吃。”
林向西要来？
林向北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差。
“他来干什么？我才不给他吃，今晚我要都做了，谁想留给他就别吃！”说着，把两斤肉都拿去洗，心里打算好一斤做红烧肉、一斤做粉蒸肉，吃个痛快！
至于林向西？
哼，他不配吃肉！
妹妹还有小脾气了。
林向东其实也觉得林向西不配吃肉，但做大哥的，从小就被爸妈教育着他是林家的顶梁柱、要有做大哥的样子。
所以看林向北这样，也没说什么。
而且等肉做出来，他一块也没少吃。
“大哥你在家里玩或者在生产队转转，我得去上课了！”
吃完晚饭，或许是家里多了个人，陈凡不太喜欢在家里待着，跟高洋玩去了。
林向北也得走。
“上什么课，扫盲班吗？”
小妹好像上过小学吧，之前给他写信，字迹那么好看，是在扫盲班学的、还是让老师给写的？
“当然不是！生产队成立了绣花合作社，我去教他们绣花！”
母亲还在时，往部队里寄信的就是她，经常在里面唠唠叨叨说许多家事，即便林向东离家远，也借此知道很多，后来母亲不在了，才被林向南骗。
所以他知道小妹跟母亲学了刺绣，而且绣的很好，至于林向南并不愿意学。
“是吗，那我也过去看看，我想看看小妹当小老师的样子。”
“还是别了。那边都是女孩子，大哥你都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不笑的时候长得多凶吗？往那里一站，她们肯定都不敢放松绣了。”
小妹不让去，他只好不去，就是挺可惜的。
屋里闷热，林向东在屋里转了两圈，决定还是去外面乘凉，顺便跟村里人说说话。
他要出门肯定会路过陈凡的房间，无意往桌上一瞥，看到桌子上青色、磨出毛边的旧书包底下压着张白纸，白纸上露出画的一角，有四分之一个人脑袋。
对了，小妹说过，陈凡因为画画的好，在几个生产大队画宣传画来着。
可是那个人脑袋，怎么看着像小妹呢？
林向东眼睛眯了眯，明知道家里没人，还是左右看了看。
咳，不对，这里是他家，他才没有乱翻别人的东西，只是捡起来一张纸罢了。
走到桌边，眼睛故意盯着斜上方的墙角，手快速抽出画纸掉在地上。
“哎呀，有东西掉了。”这才蹲下捡。
纸上画的确实是林向北。
她浅笑着，头发梳成两个大辫子，头发上簪了朵花，手上还拿着一捧。
“我妹就是那么好看。”
只是接着他的眉头又皱起来。
陈凡，画他小妹干什么，该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林向东新来憋着股子火气，就像是他的大宝贝自己还没稀罕够，就发现有别人想抢。
而且大宝贝自己又不能时时刻刻守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可能被贼抢去。
门也不出了，就在院子里驴拉磨似的转圈，也是在这时，林向南跑来了。
“大哥，大哥你真回来了！”林向南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潮湿，穿了身浅蓝色衣服，任谁看着都要夸一句漂亮。
可就是那么个人，骗了林向东许多年，还虐待同胞妹妹。
“要不是我听生产队的人说，还不知道这件事。大哥你真是的，刚回来就往小妹这边跑，都不告诉我一声。”林向南撅着嘴巴，仿佛还是个喜欢撒娇的小丫头。
可这个小丫头，已经嫁人了！
林向东没有半点愧疚。
“你没跟我说过你嫁人搬出去住了，我还以为你跟向北住在一起，在家里照顾生了重病的她。”
话里听不出生气，可林向南心里咯噔一下，就是知道他肯定生气了。
“我是嫁人了，原本汉书……就是我对象想告诉你的，是我拦着。大哥你在部队上那么忙、说不定工作也危险，还是别让你担心，什么时候回来探亲再告诉你。你不知道我家住哪儿，可小妹知道啊，是不是小北故意拦着你的？”
“不是，是我没问，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找过来的。”
林向南忐忑不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干笑，“是啊，知道大哥来我当然要过来，好多年没见到大哥，特别想你。咦，大哥你眉毛这里有伤，是不是做什么危险的任务了？擦药了没？”
林向南的关心多多少少让林向东有点慰藉。
三妹还是惦记着他的。
只是惦记的到底是他这个人、还是他的钱？
林向东发觉，三个弟弟妹妹，他一个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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