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当然不想这个便宜大哥，因为在此之前，他就跟纸片人没什么两样。
可是看到他身着戎装、满面风尘，眉角甚至还有个新鲜、没完全结痂的伤疤，不管是唤起了原主身体里残存的情感记忆，还是对这个职业的尊敬，都让她若口而出，“想！”
“大哥，你怎么带那么多东西，我帮你拿吧！”
林向东躲开她伸过来的手，“没事，我自己拿。这个点生产队还没下工吧，我看村里也大多都是些小孩子，你怎么回家那么早？”
“哦，我之前不是给大哥写过一封信吗，后来大队长就把我调去养猪场那边了。活轻松还能拿满工分，只要干完活就能提前回来。大哥，你这次回家能待几天？大嫂和淮树榆树没来吗？”
林向东好几年没修过假，怀疑家里出了什么事，最近部队上也不忙，就多批了几天。
“总共放了十天，能在家里五天。榆树淮树要上学，你大嫂在家里照顾他们，等以后有机会再带他们回来。”算上路上的时间正好十天。
到了林家，林向北才一拍脑袋想起来一件事。
“三姐结婚跟三姐夫搬出去住，之前我在信里跟大哥说了。然后生产队里来的知青不够住的，有个知青跟我搭伙，我安排他住在大哥以前住的那件屋子里了。那大哥你看，你是跟他睡一个炕，还是去别的屋子？”
炕够大，三个男人都能随便滚着睡，但林家屋子多，又不是冬天，没必要非挤在一起。
林向东大概也是那么想的，而且陈凡也不一定习惯多出来个陌生人睡在旁边，便道，“我睡他旁边那间吧。”
“屋子里都是收拾干净的，大哥你去歇歇，我做午饭。”
林向东突然来了，那么大的个子别看那么瘦，身上全是肌肉，肯定特别能吃。
看看面口袋里的玉米面，好像不太够吃，林向北去隔壁找孙奶奶借了点。
孙奶奶本就挺喜欢林向北的，又听说林向东来了，一个劲儿的问她够不够、不够再多给她点。
“够了够了，差不多了！”
“好多年没看见东子了，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秀兰你在家做饭，我过去看看他去！”
王秀兰应了声。
扶着孙奶奶回来，只见林向东换上身干净的普通衣服，正提着从厢房里翻找出来的斧头，正要劈放在墙角那些干柴。
“东子啊，五年了，你可算回来了，还认得我不？”
林向东放下斧头，“孙奶奶，就算过多少年我也不可能不认识您啊！本来打算下午就去看您的，没想到您先过来了，我扶您进屋里坐！”
把孙奶奶交给便宜大哥，林向北开始揉面，她打算做搁豆子吃。
揉好面让它发酵一会儿，“大哥、孙奶奶，我去自留地摘点菜！”
“嗯，你去吧！”林向东应道。
等林向北走了，孙奶奶这才拉着他的手叹了口气，说起正题来。
“东子啊，你也说了，孙奶奶打小看着你长大，你爸妈不在了，孙奶奶就替你妈说说你！
你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怎么五年都不回来看一眼呢？连个信啥的都没有，要不是向北后来支棱起来了、我又搭了把手，你根本就看不到她了啊！”
想起林向西和林向南做的那些事，孙奶奶既咬牙切齿、又心疼。
向北那孩子过的啥日子，当大哥的怎么就不闻不问呢？
“孙奶奶您说的什么，我寄信了啊，差不多一两个月就寄一封，不过都是向南回的信，她还说小妹去医院检查生了大病，我跟荷叶总是省吃俭用寄钱和票的。”
孙奶奶一拍大腿，“又是林向南！那孩子满嘴胡说八道，什么向北生了大病，她那是被她跟林向西磋磨的，你寄的钱和票，向北没花过一分，十有八九都在林向南兜儿里！”
她把前些年林向西林向南做的好事都说了一遍，“你看她瘦的跟竹竿似的，根本不是病，那是饿的和累的！之前收麦子的时候向北累的直接晕倒在地头，在鬼门关转了一遭，这才支棱起来，知道争了也知道为自个儿活着了。再加上陈知青过来搭伙给点住宿费伙食费什么的，还有个高知青也过来吃饭，靠着他们给的钱和票，向北才能吃上顿肉。”
“前几天还在县里抓到伙人贩子、救出三个孩子来，哪想到其中一个孩子是咱们县冯书记的侄子，冯书记亲自来生产队感谢向北，还奖励了粮票肉票、和一台收音机，给陈知青一辆自行车。对了，还上了报纸呢！”
说起报纸，孙奶奶又一肚子气，“向北上了报纸，她的事县里人都知道了，林向西那狗东西也知道了。不夸向北就算了，还在另一个报纸上说她是撒谎精，实际上他才是撒谎精，就看不得向北好！”
“好在老天有眼、向北也有法子，被逼的没办法贴了他的大字报。听说向西现在被调去啥地方，反正就是打杂的地儿上班，肯定恨死向北了！你来了，他们俩肯定又要说向北的坏话。”
“我告诉你向东，你以前离得远、不知道家里的事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要是你也向着那俩狗东西，孙奶奶就跟你没完！”
林向东被巨大的信息量弄的有点懵，想不到亲兄妹间长大后会变成这样，合起伙来算计小妹。
而且连他也给骗了，无形之间成了他们欺负林向北的帮凶。
林向西从来不给他写信，他以为是工作忙，而且男人嘛，除非特别大的事情，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喜欢唠叨。
而且他住在县城，平时都是向南跟向北住在一起，林向南从小就讨人喜欢，不是什么坏孩子。
结果他就是错信了林向南，连妈去世那年回来时，明明注意到向北的不对劲，却没多问，他们说什么自己就信了！
如果那时候多观察一下，看出问题，说不定当时会多留两天，把她带去东北，跟自己一家一起过，也总比孤零零留在生产队受欺负强。
都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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