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跟母亲学的是苏绣，一种比较实用的刺绣派系。
按照传统来说，刺绣用的应该是专门的绣线、还有绸缎，但是他们达不到这个要求，所以就直接用最便宜的麻布和普通缝衣服的线先学着。
所以劈线这个步骤也直接跳过。
红高粱生产大队刺绣合作社第一节课，在晚上八点在大队部开始上课。
二十个年轻的姑娘拿着林向北让他们准备的东西坐好，一双双带着好奇的眼睛盯着跟她们差不多大的老师——林向北。
这几天她也没闲着，打了很多课件草稿，把记忆里关于林母口中的苏绣介绍给她们听。
然后教她们怎么用复写纸把图印在布上，怎么上绣绷，以及最基础也是用处最多的一种针法——平针。
林向北上课的时候，一开始有不少人在外面看热闹，但是前面比较枯燥乏味，又听不太懂，听着听着就没人了。
这也算是她无心插柳，要是上来就教绣法，报名的跟没报名的又有什么区别？而且闹哄哄的也静不下心。
不管别人对合作社的看法怎样，培训班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第一批报名的女孩子们大多本身就心灵手巧、喜欢针线活，等看到林向北拿出的一小幅这几天用空闲时间绣出的花来，就更喜欢了。
那副绣品是一朵怒放的大红牡丹，布用的是白棉布，但线用的是林母留下的绣线，所以看起来比棉线有光泽的多，配色也舒服，看起来特别华丽漂亮。
哪个小姑娘不喜欢漂亮呀，她们也想绣出那么好看的花来！
要是绣在衣服上，外衣穿不出去，不会绣里衣啊，自己看也是美的。
刺绣虽然讲天赋，但是也讲勤奋。
起初要扎好几次才能扎到对的地方，多练习后，只要一扎位置就是正确的。
有上课没听懂、或者自己课后多练，上完工特意来找林向北问询指导的。
两天里，白桃已经来了三次。
“我就说她根本不是好好学刺绣，就是特意接近我的，小北姐你还不信。要不然为什么来那么勤快，还都是挑我在的时候来。”
林向北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说你们天天在地里干活，晚上还做邻居睡觉，日日夜夜朝夕相处呢？”
这话把高洋问愣了。
因为还真是这样。
“不对、小北姐你这么想不对。睡觉是睡觉、上工是上工，那么多人呢，又不是只有我们俩。”
“那白桃来这里，也有我跟陈凡哥啊。”
高洋还是觉得不对，都把眉头皱的紧巴巴的。
林向北忍住笑，她当然知道哪里不对，因为两个电灯泡跟无数个电灯泡是有区别的，电灯泡多了，哪里都很亮，都差不多。
她就是不太喜欢高洋这股自恋的劲儿。
确实，人家白桃追求过他、有那个意思，可是这三次来确确实实都是为了刺绣的，连个正眼都没怎么看高洋。
而且每次来，绣花的进度条都在往前走，而且一点点进步，人家的心思就是在刺绣上。
各论各的，白桃对高洋，大概是有那么点看上他有钱才追的意思，可在刺绣上的认真努力也是真的。
就像高洋，有钱是真的，懒也是真的。
她就奇怪，这样的人是怎么被忽悠着当下乡知青的呢？
又不是刚开始的时候，知青都有那么多拨了，早就看清这是个苦差事，也没有口号说的那么好。
这时候还被忽悠，只能说是傻。
或许是因为刚学刺绣，大家对绣花的热情都很高，下了工，没事就拿着针线绣啊绣，三四朵花骨朵，快的两天、慢的三天就全都绣完了。
只是有的针脚太稀、有的松紧不一，各有各的问题，这些都要靠慢慢练习。
紧接着，林向北又教了缠针，让她们在布上印上舒展的重瓣菊花，开始绣菊花。
“小北姐姐帮我看一下，为什么这里我越绣越平呢？”孙红问。
二十个人里，孙红和白桃是进步最快的，其中孙红最有天赋，白桃最刻苦。
给她解释完后又夸了几句，没想到做饭的时候向来吝啬、斤斤计较的李慧珍给她拿来一碗绿豆，还喜气盈盈的。
“这是我们家在自留地上种的绿豆，大热天的，还麻烦你教他们绣花，我看了我家红红绣的花骨朵，虽然是黑色的，但怎么看怎么好看！这绿豆你拿去煮绿豆汤，清热败火，要是吃完了再来我家要！只要把红红能教出个人样来就行！”
“啊呸呸呸，看我这张嘴，我家红红本来就是人样，学啥都学的又快又好。”
林向北：“……”
李慧珍都会送东西了，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吧！
自留地有限，大多人种的都是蔬菜，绿豆也挺稀罕的。
天热潮湿闷热，米面容易生虫，林向北的绿豆都是放在一个旧茶叶盒子里。
天又下起雨，不大，稀稀拉拉的但是没完没了。
没法上工，好几个女孩子跑来强烈要求加开课程教她们刺绣，所以又在大队部那边教了两个半小时。
上完课雨也散了，踩着湿润的泥土地，路边的野草也被打湿，尤其是狗尾草，绒毛毛上坠着细小的水珠，让他想起被打湿毛发的小狗，可怜兮兮，弯腰拔了好几根。
等直起腰来，那不是林向南吗？
虽说一个喂猪、一个挑猪粪，实际上两个人碰面的次数却不多。
钱老和林老能挑两趟，她就只能挑一趟，不知道在哪儿偷懒呢。
这是又要去黑市投机倒把？不像，这方向不对。
下雨好抓鱼，这个月还没过去，他们的伙食费就几乎见了底，所以林向北决定少买肉，这可急坏了馋鬼高洋，所以他抓着陈凡戴着草帽去河边抓鱼。
林向南走的方向正好是去或者路过河边，林向北本来也要过去看看两个人抓到鱼没有、有没有回家，干脆跟上去。
然后眼睁睁看着她进了蔡家。
四十多岁的蔡大娘是个多子多孙有福的，别人盼儿子盼不来，她啪啪啪生的四个都是儿子。
儿子们陆陆续续又娶媳妇，一大家子都挤在五间房子里。
她嫌弃家里人多、又吵又挤，有时候还跟儿媳妇相看两生厌，反正几个儿子宅基地也有，干脆分家，可老伴不愿意，死守着父母在不分家的传统，觉得分了就会让人看笑话。
搞的蔡花蔡大娘连带着看四个儿子都不顺眼。
心气不顺，说话就冲，蔡家整天的嘴仗都打不完。
但是蔡大娘家腌的酱菜特别好吃，在书里改革开放后，林向南就买了酱菜方子开酱菜厂，是她光明正大做的第一个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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