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调去后勤部门的第一天，林向西是在看红宝书、写心得体会中度过的。
那么多年没动过笔，写起字特别别扭，头发都快薅秃了，别说五百字，两百字都没写出来。
跟着群大爷一起下班，林向西故意从工厂另一个门出去的，免得遇上以前的同事。
可是立刻回家属院，肯定还是会遇上人，干脆又溜达着绕了一大圈，等半个多小时后到了家，陈娜已经在做饭了，香喷喷的。
“做什么吃呢？还有鸡蛋吧，给我煮个荷包蛋。”
只有锅铲碰到锅壁的声音，没人理他。
“陈娜、娜娜！怎么不理我。”林向西走进厨房，只见陈娜平时都绑着的头发松松散散的垂在脸颊旁，看不清面容。
伸手去撩，被她一巴掌拍开。
“别碰我！没鸡蛋！”
还来脾气了！林向西心里也不舒服，被调去后勤部门的是他，那天陈娜一问三不知把错误都推到他身上，最后自己摘了个干净啥事没有。
以后她的工资比他还高，林向西的大男子主义怎么能舒舒服服过日子。
当下插着腰，嘴巴喷壶似的，“给你脸还来劲了，我明明记得还有七个鸡蛋，怎么可能一个都没有。起来，我看看你是不是骗我，还是偷着送人了？”
该死的女人该不会给他戴绿帽子了吧！
想了想，又找不到怀疑对象。
“我能送谁啊，爸妈又没来过家里。都给玉泽吃了。”
“他一个小孩吃这么多？你俩真是糟蹋粮食。”
嘭，陈娜关了火，把锅铲扔进锅里，“给儿子吃算什么糟蹋粮食？林向西你知道昨晚你干什么了吗？把玉泽的屁股打的肿那么高，还把孩子的门牙磕断了，你让他以后怎么办！”
醉酒后的印象还是有一点点的，但不太真切。
听陈娜说完，林向西觉得好像似乎是有那么回事。
可是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大男人，说不出跟孩子、媳妇道歉的话，只能道，“玉泽呢，我去看看他。”
林向西推了推两个孩子房间的门，推不开。
“玉泽，是爸爸，让爸爸看看你屁股好了没有。”
“你打我、你不是我爸爸，不让你看！”说话还漏气呢。
“芳芳，快点开门！”
陈芳芳笔尖顿住，心想爸爸果然更喜欢哥哥，对哥哥说话那么温和，对自己就那么没耐心。
林玉泽听到爸爸妈妈在说他吃了七个鸡蛋的事，怕又挨打挨骂，小声威胁陈芳芳，“你敢去开门就死定了！”
“哥哥不许我开门，我不敢。”陈芳芳实话实说，又挨了林玉泽好几个白眼。
林向西只好叹口气，不再强求。
至于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回到客厅，他翘着二郎腿往沙发上一坐，在这里能偶尔看到陈娜做饭的身影。
陈娜只比他小两岁，生过两个孩子，身材肯定不如刚结婚的时候，但在同龄人里也算还行。
林向西摸摸口袋，把家里管钱的钥匙拿过来是正确的，以后自己的工资少了，又会成为不少人嘴巴里笑话的对象，要是不把钱管好，陈娜真给他戴绿帽子怎么办。
砰砰砰。
“二哥二嫂，我是向南，你们在家吗？”
林向西去开门，见林向南手上挎着竹篮子，立马高兴的把她迎进来。
“小南怎么来了，你看来就来，还带那么多东西！”肯定是鸡蛋，伸手就去提把手。
“不是二哥，这是我等会儿要去卖的。”
林向南心道，二哥的眼睛看着鸡蛋都快冒绿光了，看来真是穷疯了。
“啊，要去卖的啊！”林向西脸皮还没厚到硬抢，况且他拿小妹粮食的事还在传呢，再来个拿三妹的，不是把事情坐实嘛。
虽然本来就很实了。
他眼珠子一转，倒是有了个赚钱的主意。
“小南，二哥这些年对你不错吧？”
林向南想，不错个屁，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但相对于林向北确实好一点。
点点头。
“那你跟二哥说实话，在黑市卖鸡蛋能赚多少钱啊？”
在他当副组长的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里，两人合伙倒腾了两次碎布头，林向西分四成，就分到手三十多块钱。
也不知道真的只有那么多，还是林向南扣下一部分，这钱太好赚了。
“二哥，鸡蛋不比碎布头。布在外面多稀罕啊，鸡蛋虽然也稀罕，也价钱摆在那里。自己肯定不能养那么多鸡，只能在生产队里偷偷收，这就要花一笔钱，拿到黑市上卖，一斤鸡蛋也就纯赚七分五分的，卖太贵人家也不要啊！”
黑市上卖鸡蛋的有好几个，但没有她货多。
“而且天气热鸡蛋容易坏，这赔的都是自己的钱。”
“那你不会把怀鸡蛋也混在里头，谁知道买的时候就是坏的、还是他们自己给放坏的！”
林向南就是那么干的，而且每两斤鸡蛋里最多只能有一个坏的，太多人家找上她怎么办。
可是在林向西面前她不能承认，在谁面前也不承认。
“那咋行啊，不能那样做买卖。”
林向西心想有什么不能的，凭啥让他们陪本，小南就是不会做生意，像她这样能赚几个钱。
不过按照一斤能赚五分钱的话，卖上十斤就有五毛钱。
林向南距离城里有点远，一次带不了多少，要是自己就能多去几次、多带点，一个月下来，四块五块的总能有吧。
除了鸡蛋还有蔬菜，生产队家家有自留地，地里的菜都吃不完，也能拿来卖。
“小南啊，你看你水灵灵的大姑娘，天天要掏粪还得总往城里跑多累。要不这样，二哥跟你做个生意，以后鸡蛋就往二哥这里运，蔬菜也行，去黑市卖钱的事交给二哥，风险二哥担着。等赚了钱咱们四六分，我六你四。二哥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不让她吃亏？
林向南信了才有鬼！
赚了钱总共才分她四成，傻子才愿意。
而且能不能不提挑粪这事，提起来就想吐。
要论谁在林向北身上栽的跟头狠，她是比不过二哥的。
不过林向南最近听到点风声，说要严查一波黑市，昨天她就差点遇上，幸亏机灵跑掉了。
正好林向南寻思着要不要停几天避避风头，林向北都搞起合作社了，她也得想想有没有别的更赚钱的生意，不能总卖鸡蛋。
林向西要接盘，正好把家里的鸡蛋存货全给他。
免了总往县里跑的麻烦事，还能坑他小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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