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完全不知情？”
陈娜想了想，点头。
说完，办公室里好一阵沉默，她不敢抬头，承受着来自厂长和林向西的双重压力，手心湿乎乎的一片黏腻。
“行了，你俩先回去工作吧，后面的安排等厂里通知。”
出了办公室，林向西就一直瞪她，不用再避讳任何人。
陈娜被瞪的心肝颤颤。
“老、老林，你别瞪我了，我也是没办法啊！你想，外头喊着你的名字，肯定处罚你是逃不过去的，万一咱俩都没了工作，咱家还有玉泽和芳芳要养，他们该怎么办？”
“所以咱俩最好能保下一个，我才那么说的！”
林向西理智还在，不得不承认陈娜说的对。
玉泽是他唯一的香火，必须好好培养，他还爱吃肉，没了工作哪还有钱买肉。
可是理解不代表就不生气。
“等会儿下班回家，把家里放钱和粮票的钥匙给我，以后我来管钱！”
看着哼哧哼哧走的飞快的林向西，陈娜翻了个白眼。
谁家都是女人管钱，那代表了女主人在家里的地位。
陈娜不想交，可是没办法，林向西的工作肯定有麻烦，这时候再招惹她，就是找打。
贴完大字报，林向北就回生产队了，她才没工夫在这里欣赏林向西的狼狈样。
再说她没透视眼，也看不见工厂里面啊！
更主要的是怕被厂长逮住，让她去安抚闹事的群众。
笑话，她为的就是闹大，安抚个屁，所以还是走为上策。
回到生产队时间还早，干脆家都没回，直接去猪圈喂猪。
小肥猪啊小肥猪，明天姐姐就是绣花合作社的人了，以后喂一次少一次，珍惜姐姐喂的每一口猪食吧！
林向北提早回家做饭，去自留地把够大的茄子全都摘下来，切成小块用盐腌一会儿挤出水分，再放点剁碎的尖辣椒，做茄子馅包子，把高洋心心念念的最后一点二八粉给用光。
蒸包子太费时间，所以都有大包子吃了还要什么别的饭，直接喝水吧！
陈凡和高洋一前一后回来，包子已经熟了，林向北正在往屉子上放包子，旁边放着碗凉水。
拿一个包子就把手放水里泡泡，太烫。
“今天吃包子！小北姐，你简直比我亲妈还亲！”伸手就要去拿。
啪，被林向北直接打回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高兴的话都不会说了。别拿你那脏手碰包子，先洗手去！”
有包子在面前吊着，说什么、高洋就听什么。
“哎，我这就去！别说洗手，让我用舌头把手洗干净都行！”
陈凡已经洗完手要帮她捡包子。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去橱柜里拿碗，再去我房间里那麦乳精，一人沏碗麦乳精喝。”
陈凡去拿碗，看见桌子还没放，又去墙边把桌子搬进院子里，把碗放桌子上。
在这之前，他没进过林向北的房间，以前家里除了母亲也没有女孩子，对于这个二十四岁还没谈过对象的人来说，女孩子的房间就像罩了层淡粉色的纱，好奇、又带着种神秘。
哪怕林向北只有晚上睡觉才会把门帘子放下来，陈凡也从不多看一眼，从小他就是个克制又自律的人。
站在房间门口，舔舔嘴唇，陈凡才进去，没敢往床上看，直接就看到在桌子上放着的那半罐麦乳精，就是他之前送她的那罐。
可是还是有股淡淡的香味往他鼻子里钻。
陈凡心跳的有点快，不是错觉，确实有香味，是淡淡的野花香。
看一眼，他就看一眼！
陈凡第一次破了自己的规矩，往炕的方向看，原来是窗台上放着个破了口的罐头瓶子，瓶子里有半瓶水，还有束新鲜的野花，就是生产队路边随处可见的那种。
拿了麦乳精，陈凡赶紧把眼睛收回来，心想，原来她喜欢花。
当初送麦乳精时林向北只要了半罐，打开罐子，里面几乎没少多少。
每人两勺，用开水一冲、搅拌一下，牛奶和麦芽糖混合的香气飘出来。
“小北姐、陈凡哥，我先替你们尝尝包子好不好吃！”
高洋不顾烫，拿起来就咬，皮比较薄，一口就咬到了馅。
他嚼吧嚼吧咽下去，“好像没吃到太多馅，我再咬一口。”
茄子切的粒比较大，挤过水，一蒸非常软糯，还混合着剁碎的青辣椒，有点辣嗖嗖的，根本不用再吃蒜，辣的很开胃，吃了还想吃。
“等你尝出味儿来，包子都没了。陈凡哥，给你吃。”
包子蒸的比较大，陈凡吃了一个半、再来碗麦乳精就撑了，剩下半个被高洋抢去。
“吃那么点就饱了？我还吃了两个半呢！”另外半个也给高洋。
“小北姐、陈凡，大队长今儿拿着张纸，让我们签名按手印呢。说你被林向西欺负了，他在报纸上说你坏话，让我们愿意给你作证的都按手印，我第一个就按了！”
大包子带来的快乐让高洋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大队长可生气了，说等签完名，就送去给沈记者，让他登报，免得有人信林向西的屁话。”
还有这事？
想起自己去县城前，胡兴邦气呼呼的样子，原来是想帮她，林向北心里有暖流流过。
虽然喊大队长一声胡叔，实际上他们没有任何亲戚关系。
连不是亲戚的人都看不过去了，瞧瞧林向西做的事还算是人吗！
“还有，等会儿吃完饭大队长让去麦场集合，说有重要的事要说。到底能是什么重要的事啊，难不成以后知青不用干活了？”
“做你的美梦去吧！想不干活行啊，成了傻子就没人让你干活了，当然也没饭吃。”
蒸包子的锅好刷，不过屉布需要放在锅底的水里烫一烫、洗一洗，吃了四个大包子的高洋抢着去刷锅了。
陈凡端了盆水，浸湿抹布擦自行车上溅到的泥，一下一下，犄角旮旯擦的可仔细。
林向北蹲在他旁边，“怎么了，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继续擦自行车，特别专注。
“就是不高兴了，怎么，难道是我这次做的包子不好吃？”可是高洋吃了四个呢！
陈凡把抹布放进水里，水很快以抹布为中心，一小部分变成了灰褐色。
“我买的麦乳精，你没怎么喝过。”
是不喜欢他买的这个礼物，还是因为是他买的，所以不喜欢？
陈凡非常在乎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是故意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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