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提前一天摘了一蛇皮口袋的蔬菜，第二天早上多打猪草，下午早早的就把活干完，跟大队长打声招呼就请假去县里买肉了。
除了肉，还得买些调味料和布。
她总共就三件衣服，全都是补丁摞补丁，整个生产队都没有比她更寒酸的衣服。
提着菜先去上次卖菜的那户大娘家问问要不要。
虽然现在手上的钱够花一阵子，可是谁还会嫌钱多呢。
巧了，大娘家门开着，而且她就站在门口跟人说话呢。
“大娘！”
大娘愣了下，接着才想起来她是谁，亲昵的拉着她问，“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要是大娘不在家怎么办？你瞧，我家亲戚大老远的来了，我先带她回家坐坐。”
等关上门，大娘这才松开她的手，“小同志，我还以为你不卖菜了呢。”
林向北笑道，“卖，不过生产队里活儿太多，大队长不让总请假。大娘你看这些菜您要不？”
她打开蛇皮口袋给她看。
看蔬菜都新鲜，没有一个坏的，“要、都要，你这次总共卖多少钱？”
“这次摘的少一点，您就给一块五吧。另外我还想跟您打听下，黑市里有卖布的吗？”
布是稀缺货，要是黑市里有人卖布，肯定上来就被抢光。
“你还真是问对了，放在前些天真没有，不过就这两天有好几个人卖碎布头、还有染坏的大匹的布，我还买了几块呢。我告诉你地方，不过也有可能他们早就换地方了，你去找找试试。”
碎布头、染坏的布？
听着怎么那么像是林向南干的事呢。
而且同样也是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找了几个帮手帮忙卖，这样就算出事可能也牵连不到她身上。
可是自己不是揭露了林向西和陈娜的真面目吗，没有人合作她怎么把布弄出来的。
“是吗，那就太好了，我也去买几块做件新衣服穿。”
问好地点，林向北直奔卖布的地摊，鬼鬼祟祟搭了好几个人的话，都说不是。
难道卖完了？
想着还是先去买肉买鸡蛋好了，走过两个转角，差点撞上一个人。
那人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头发特别长几乎盖住半张脸，那么热的天穿着件长袖的衣服。
什么话也不说，跟暴露癖似的刷的打开衣服，又赶紧合上。
林向北差点一拳头揍上去，在看清衣服里缝了很多碎布条后又停下。，
这人就是卖布的啊！
“你是卖布的？我想买布，怎么买？”
他看看林向北，觉得她才那么点大，应该不是钓鱼执法的，才低声说了句，“跟我来。”
她跟着他七拐八绕，在林向北第三次怀疑他是个骗子时，终于停下来，敲敲一户关着的门。
敲门声有种节奏感，二长一短，连敲两遍，门才被打开。
这也太谨慎了。
到了里面，带她过来的年轻男人才有了笑容，抱歉的道，“前几天我们被人举报差点抓住，这才不得不这样，也是为了大伙儿的安全嘛。布就在屋里，这就带你去选。”
林向北跟着进屋，只见床上扔满了乱七八糟的碎布头，旁边的桌子上也摞着很多匹布，数量非常可观。
“碎布头有大有小，什么形状的都有，自己挑，都是五毛钱三块。那些整的都是染坏了的残次品，颜色布料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
林向北先去挑碎布头，碎布头挺便宜，但是大概被人挑的多了，大块的大多被捡走，反正大多都是黑灰蓝白三种颜色，块大的更便宜。
挑了十五块碎布头，问其中一匹碎花的料子，“这个怎么卖？”
“你可真是会挑，这是咱们这买的最快的一种，就适合你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这匹料子印花的时候没印好，有点重影，不过不影响穿，去供销社好的要一块七一尺，还得要票，咱们这是一块五，不要票。”
一块五反倒是比供销社还便宜，但是林向北觉得这里面的利润说不定比供销社还大。
虽然这钱极可能被林向南赚去了，但是她也没有布票，相比于去供销社，还是这里比较划算。
除了这块碎花布料，又买了块软和的棉布，把它们装好确保不会露出来，林向北便出了巷子。
买完布料就举报那种事情她没打算做，但确实需要确认一下，林向西到底有没有当上副组长。
这次已经熟门熟路，到了纺织厂门口，林向北还没敲玻璃，看门大爷就把窗户打开，和颜悦色的问，“小姑娘，你又是来找你二哥的吗？”
林向北道，“是啊，原本我想给二哥送点自己种的菜给他吃，可是路上坐的板车翻了，菜也掉进河里，不知道我没拿东西二哥会不会生气。”
看着乖乖的林向北，看门大爷在心里骂了句作孽，那林向西那样子对她，人家还惦记着他呢。
“哎呀，你人没事吧？菜没了不要紧，人没事就行。不过你二哥出差了，不在厂里，前几天他成了他们车间的副组长，要出去考察呢，还得三四天才回来，要不还给你叫陈娜过来？”
林向北杏眼圆瞪，“二哥当副组长了？”
看门大爷：“是啊，原本他当不了的，你上次来之后，全厂都知道他在思想作风上有问题，怎么能当副组长呢？可是后来你写了封信寄到厂子里，说那些都是误会，你二哥已经改邪归正，给你不少钱和票抚养你，还说以后会好好过日子。所以领导决定还是选他。”
说到后面，看门大爷表情很不屑，显然对这个决定很不满意。
“什么信，我没写过信啊！二哥二嫂是去了乡下一趟，还说要接我来县里过好日子。可是我想着不能给他们增加负担，而且我又没有副食本，来了县里也没有粮食，与其靠着别人吃吃喝喝，还不如在家种地，让自己的热血撒在土地上为国家做贡献。”
“结果二哥二嫂也不知道怎么了很生气很着急，二嫂还说来县里也不耽误干活，让我晚上过来、早晨再回去，顺便还能帮忙接送玉泽和芳芳。”
林向北抽抽鼻子，仿佛还能想到当时的情景。
“老爷爷，他们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我哪敢跟他们来，就吵了一架，怎么可能写什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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