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额头,倏尔多了一条毛巾。接着,传来一股刺鼻的酒味,身上的毯子被掀开,胸膛上传来一片湿凉。一双滑嫩的小手,不停搓着他的皮肤。渐渐,他停止了颤抖,身上开始冒出了汗。
毯子又被盖好,柔软的毛巾拭去他脸上的汗水,紧闭的嘴巴里被塞进一颗药丸,有点苦,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甘甜。一杯温度适中的水,送到唇边,他本能的吞咽着。稍后,好像经历过一场浩劫,他疲惫的沉沉睡去……
清早的阳光,穿过狼籍的客厅,照在沙发上那张苍白却俊逸十足的面容上。慢慢的,他睁开眼睛。
“伦,你醒了?好点没有?”
季颜端着粥走出厨房,见他醒了,微微一笑,“过来吃点东西吧。”
费韦伦坐了起来,发觉自己睡在他的家里,甩了甩头,“我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过分逞能的后果。”
他抬起头,看眼楼上,“她呢?”
“上班了。”季颜将粥放到桌上,古怪一笑,“你的爱心早餐,有人专门煮的。”
他一怔,看着那卖相不是很好的粥,双眸漾过一丝感动,仅仅只是感动,随即,又被更沉重的失落取代。
入口的粥,是他从未尝过的美味。他默默的吃着,直到整碗都见了底。季颜一直坐在对面盯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伦,忘了过去,不代表没有将来。你可以重新追求她,让她再次爱上你。一个新的开始,总好过背负着沉痛的过去。”
他没答言,因为太爱,所以会变得小心翼翼。现在的夏君兰,完全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思,他不知该如何去爱去呵护。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要他放手,永远不可能。
……
夏君兰正忙得不可开交,小慧进来说,“兰姐,有位安老先生要见你。”
她抬起头,知道是安颂柏,推推鼻梁上的黑眶眼镜,“请他去会客室。”
“哦。”
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后,她很快就把这茬给忘了。终于,坐在会客室的安颂柏忍无可忍,茶水都已经喝了三杯,那个丫头却还不见人!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这样等过人!
不客气的走到她的办公室前,不顾小慧的阻拦,用手杖抵开门,雷霆万钧的走进去。夏君兰正在讲电话,看到他后,抬手示意小慧可以出去了。然后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又继续与电话那头的委托人商量事情。
安颂柏坐下来,挺直背脊盯紧她。
十几分钟后,她放下电话,刚要开口,桌上内线又响起来,“兰姐,许先生的电话。”
“好,接进来吧。”夏君兰给了安颂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投入到工作中。
安颂柏铁青着脸,从开始到现在,他就一直被无视,对方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丫头!良好的休养让他忍下怒气,强迫自己耐心等下去。
谁知,她处理完电话后,又交待了助理一大堆事,还要及时与检察厅的人沟通。渐渐的,她一丝不苛的工作态度,竟让安颂柏对她刮目相看。
半小时后,夏君兰松了一口气,摘掉眼镜,习惯性的揉了揉太阳穴,“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安颂柏冷哼一声,“敢让我等这么久的人,你这丫头还是第一个。”
夏君兰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说,“老先生,您是来还我钱的吧?钱呢?”
安颂柏愣了下,有点被她这冷漠的态度伤到似的,没好气的说,“我等了你这么久,现在都中午了,连饭都没吃!你居然一开口就提钱?”
看眼墙上的钟,夏君兰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让一个老人家等到饿肚子,这罪孽确实大了点。她马上起身,爽快的说,“不嫌弃的话,工作餐,我请。”
安颂柏连推辞都没,站起来,哼了声,“还不快走!”
夏君兰的嘴角抽搐几下,这占人便宜还理所当然的劲,跟他那宝贝孙女真是一个样!认命的前头带路,很快就走进一家小餐馆。
眯起眸,厌恶的看着面前的一荤两素,“就吃这个?”
夏君兰一挑眉,“不喜欢啊?那我一块解决好了。”说着就要抢过来,安颂柏立马瞪起眼睛,“干嘛?想反悔吗?”
见他不情愿的抓起筷子来,夏君兰好笑的摇了摇头,还真是老小孩。
安颂柏打量着她,片刻后说,“丫头,你为什么会跟我孙女结怨呢?”
“这个说起来可就话长了,恐怕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安颂柏眯起眸,语意不明道,“现在,你已经赢了。费韦伦那小子,为了你跟如云离婚了,你应该高兴了吧。”
夏君兰摇摇头,“还不够。”
安颂柏骤然冷下脸,“怎么,你还想赶尽杀绝?”若真是如此,他这个做爷爷的,绝不会袖手旁观。
夏君兰放下筷子,清眸一瞬不瞬的望定他,“老先生,在指责别人的同时,您最好是问问您那孙女都做过些什么。”
安颂柏皱起眉头,虽然对夏君兰只接触过几次,但这丫头身上好像有种不服输的劲,令他很欣赏,依他阅人无数,怎么看她也不像是那种会耍心机的女人。恐怕,这里面有什么是他所不了解的。
他抿着唇,沉吟着,“我是不会让我孙女受到伤害的。”
“呵呵,”夏君兰轻笑,似是有感而发,淡淡的说,“她很幸运,有这么多人守护在她身边。”
安颂柏抬抬眸,“丫头,你还年轻,有很多事可以做。如果你想继续深造,我可以送你去全世界最好的司法学府。”
“谢了,站得太高,会摔得粉身碎骨。我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夏君兰不再废话,手一伸,“还钱吧。”
安颂柏瞪瞪她,掏出准备好的支票,没好气的拍到她手上,“这里是十万块。余下的算小费了。”
看看支票上那么多的零,夏君兰笑笑,直接揣起来。白给的,没道理不要。
见她大大方方的贪财,安颂柏竟一点也不反感,他喜欢真小人。对她的欣赏,也是越来越多。如果她不是破坏孙女婚姻的原凶,他倒不介意将她招进圣安。
餐厅外,一辆隐蔽的轿车里,安如云咬紧双唇,目光复杂的盯着相谈甚欢的一老一少。原本爷爷每次出来都是来见她!是血缘相亲吗?
回到家后,她心情欠佳,正巧遇到要出门的安肖益,“咦,如云,你的脸色好像很难看,不舒服吗?”
“呃,没什么,谢谢二叔关心。”安如云虚应一声,忙问道,“二叔要出去吗?”
他微微一笑,“嗯,公司要开董事会议,我要到场主持。”
安如云阖了阖眸,眉头轻拧了下,“二叔,董事们的会议,一直都是由我来主持的。二叔才刚来X市没关久,对这里的实际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今天的会,还是我去吧。”
安肖益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说,“如云,你跟二叔客气什么呢?这几天,你就在家陪陪爷爷好了,公司的事就交给二叔吧。”
“二叔,话可不能这么说。”安如云的瞳眸愈发冷峻,言词也犀利几分,“分公司一直都是由我来负责的,二叔不声不响的就进驻公司,这好像不合规矩吧。再者说,我,毕竟是圣安未来的继承人,现在就是要学习如何接管公司。二叔,你该不会是连这个也要跟我抢吧?”
安肖益愣了下,倏尔失笑,笑容还是那么温和。他大方的摊摊手,“好,就听你的,今天的会,由你主持。”随即,不着痕迹的戏谑眨眼,“谁让你是指定的继承人呢!”
安如云蹙蹙眉,没说话,转身就走。
望着她的背影,安肖益抚了抚光滑的下巴,眼镜片闪过一片锋利,轻笑,“小狗终于长大了,开始知道抢骨头吃了。”
安如云坐进车里,懊恼的点燃一支香烟,对着妱娣吩咐道,“去公司。”
妱娣发动车子,她则锁紧眉头,冷静的思索身边这些麻烦事。当务之急,她决不能再让夏君兰跟爷爷有所接触!
似是下了决心,她眉目一寒,将半截香烟丢出窗户,对妱娣冷漠开口,“有件事,我要你马上去做。”
妱娣同样没有半点表情,“小姐请说。”
……
夏君兰无奈的回头,看一眼故意在后面磨蹭的老人,“老先生,我要上班了,没时间再陪您逛弯了!”
安颂柏理直气壮,“我年纪大了,消化不好,需要散步。”
“那您一人散行吗?我要赶回去工作了。”
“不行,你得陪着,万一我找不到路怎么办?”
“拜托,您那么有钱,又有保镖又有司机,干嘛非要拉着我啊?”
“我喜欢,你管我!”
夏君兰看了看手表,铁了心的说,“老先生,我必须要回去了,改天请您喝茶好了。”说完,她马上穿过马路,安颂柏见她要走,急了,“你这丫头怎么说走就走啊,唉,等等——”
“吱!咚!”
“啊!撞到人了!”
听到身后猛然响起的重物落地声,四周有人朝这边奔跑过来,夏君兰倏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整个人呆住了。安颂柏倒在地上,身下一滩鲜血,花白的头发,被风吹乱了……
医院。
夏君兰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医生护士不停进出。
如果,她能跟在他身边,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如果,她不去管那个什么该死的工作,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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