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风流
鱼落沙滩肚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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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想到回去,就痛苦不堪。【www.feiazw.com

飞速中文网】他已经被妻搞得臭名昭著,不能回去,也不敢回去了。妻子为了户口而与县户籍办主任进行权色交易,还怠慢他母亲,却反而到处散布他是陈思美和有第三者的谣言,搞得他声名狼藉,他们在来上海之前就闹了离婚。

其实这是冤枉他的,他与妻离居前和分居后,没有跟任何一个女人来往过,更没有发生过性关系。直到那晚在大学的舞厅里认识宋云霞为止,他以前一直都是清白的。

他是个特别要面子而又怕麻烦的人,被谣言弄得臭不可闻,不设法去辟谣,也不敢回去见人,而只是默默地躲在外面,逃避现实。

还是到海南去吧?投奔那家赖他稿费的杂志社。主编看在你无偿给他组写了那么多稿子的份上,会收留你的。

可他想想,又马上否定了,我不能离开上海,不能没有云霞。没了云霞,我就支撑不下去了。现在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云霞的爱情了。

尽管他清醒时明白,云霞最终不是他的,但她暂时的爱情,是他目前在上海滩奔波奋斗的唯一精神支柱。

老天有眼,正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这天,他终于在报纸上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家部门小报要招聘几名编辑记者。他立刻写了一份应聘信和自己的简历寄出去,然后度日如年地等待回音。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他在8号宿舍楼的门房里拿到了一封信,一看是这家报社的,心就禁不住一阵急跳。

拆开见是一张面试通知,他就翻箱倒柜,将所有能证明自己水平和能力的文章及资料都拿出来,整理好,充满希望地准备去一试自己的命运。

这天吃了中饭,他怀着紧张的心情,乘车来到这家报社参加面试。这家报社租在一个旅馆里,显得拥挤而简陋,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绿色的地毯有些肮脏,但走上去咚咚作响,发出优雅动听的回声。走进这幢老式回字形木结构房子,他不禁生出一种回到过去岁月的忧伤感。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四楼,找到总编办公室,对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说:“我叫李锦轩,是来参加面试的。”

身材高大的人就是总编办主任,姓林。林主任客气地接待了他。他连忙将自己出的书,发表的文章和资料捧给他看。他接了,坐到桌边认真翻看起来。

他注视着总编办主任的脸色,一颗心提在嗓子口不动。也许是没有会议室的缘故,他们对三十多名面试者采用分时段个别面试的办法进行。

林主任看完,将东西还给他说:“你先回去吧,等我们通知。”

李锦轩试图从他的眼光和神色里察看一下自己的命运,可是他的脸色很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来,只得悬着一颗心回去了。

过了一个多星期,这天上午,门房阿姨突然在楼下仰头喊:“李锦轩,电话。”

他马上意识到是这家报社打来的,立刻飞一般奔出宿舍,扑下楼,气喘吁吁地拿起话筒:“喂,你好。”

那边传来林主任响亮而浑厚的声音:“你是李锦轩吗?明天,你到报社来上班吧。”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谢你们。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他兴奋得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去报到。

林主任如实对他说:“你是我们第一个通知来上班的应聘者,可见报社对你的重视。你当过编辑记者,就不再让你试用了,直接上岗,第一个月就拿正式工资。”

他受宠若惊,讷讷的,不知怎么道谢好。

林主任说完,就将他领到编辑部主任面前,让他安排工作。

编辑部的茅主任是个忠厚随和的人,眼光和善地看着他,轻声说:“你先编社会新闻吧。”

说着,指指旁边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你就坐这边。”然后将一沓稿子往他面前一丢,“先编一期给我看看,三千字左右,不要少于五六条消息,下午交稿。”

李锦轩不敢懈怠,马上就埋头编起来。好在他编过这种稿子,驾轻就熟,到下午三点,就将编完的稿子交给茅主任审阅。

茅主任看了一遍,用红笔改动了几个地方,丢给他说:“行,划板吧。”

他就精心划起来。划的板子也得到茅主任首肯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他给茅主任讲了自己没有住宿的困难,茅主任很体贴部下,马上就去跟领导商量。报社领导竟然破了一律不安排住宿的惯例和招聘规定,给他在集体宿舍里安了一张床铺。

至此,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真正落了下来。他立刻将这个消息打拷机告诉云霞。云霞也为他而感到高兴,向他表示祝贺。

但几天班一上,他就感到了尴尬和压抑。

待遇低倒无所谓。他是所有工作人员中名单排在最后、工资待遇最低的一个。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计较,所以从来不敢问这问那。财务通知他领,他就默默地领。每次领什么钱或物品,他总觉得这是在受人恩赐,诚惶诚恐的,脸上要表现出感恩不尽的神情和微笑。

他表面上不敢多嘴,暗里地却总要偷偷留意跟自己同资历人的报酬。每当发现财务手里的工资表上同龄人的工资报酬高于自己,他的心就难过得有些刺痛。

渐渐地,他一向很强的自尊心受不了了。倒并不是同事们怎么歧视他,而是他自己太敏感了,总觉得自己是个寄人篱下的编外人员,没根没底的外地人,被打入另册的打工仔。

李锦轩成天不声不响地坐在办公桌边,那样的小心谨慎,活象个童养媳,看人脸色行事。他不敢轻易走动,不敢与人说话,事情干完了,也不敢看小说书,甚至不敢打电话。他总感到背后有人在监视着他,一举一动都特别注意,连走路都要挺胸直背,小心得骨头疼。有时说话也低声下气,唯恐惹了人家不高兴。别人的说话声稍微响一点,他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甚至提心吊胆,低着头不敢大声出气。

虽然没人歧视他,都是有知识的人,不会做得太显眼。但同事们都怪怪的,不是对他过于客气,就是对他太冷漠。客气者,见面彬彬有礼,态度异常,热情过分,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临时登门的亲戚,当成了与自己无关的外人;冷漠者,目光总是冰冰冷,从来不肯光临一下他,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甚至劈面相逢,也视而不见。这两种一左一右的态度,都让他难过,也叫他受不了。

真的,他搞不清这是为什么,自己工作认真,以人为善,谦逊好学,文明礼貌,编辑水平不比别人低,文章也不比别人写得差,可同事们就是不愿与他接近,不肯与他打交道。打牌不请他,说笑时把他排除在外围,走路总是离他远远的,说话冠冕堂皇,没人跟他推心置腹地交谈,更没人肯告诉他单位的一些内部情况。他一直被排挤在他们的圈子外面,孤独冷清,常常一个人黯然伤神。

要知道他是恢复高考制度那年,从千军万马中挤过独木桥的天之骄子。师范毕业后,他当过中学教师和党报记者。当老师时,他德艺双馨,学识渊博,教育得法,善良幽默,深受学生的敬佩和爱戴;后来被调到当地党报当编辑记者,他头脑敏锐,文笔漂亮,性格耿直,疾恶如仇,所以闻名遐迩,在当地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呢。

在原单位,无论当老师还是做记者,他都是响当当的骨干。大大咧咧,该说就说,该笑便笑,无所顾忌。同事们也都对他很尊敬,有事总是围着他转。没想到在上海,他就象一只被淹没在大海里的蝌蚪,一条被搁浅在沙滩上的小鱼,不能随心所欲地说笑活动,不能自由自在地施展自己的才能,真是鱼落沙滩肚对天啊。

只有一个女记者的目光,才让他感到了自己的存在和价值,也感到了许些安慰和自尊。

她是一个家住在上海郊区的大学生,分来报社不久。虽然也漂亮高傲,却不乏农家女的纯真青涩。

她是报社里唯一一个偷偷关注他的人。不论是开会坐在一起,还是路上偶然相遇,她总是眼光闪闪地要与他对视。有时这双美丽的眼睛好象在说话,一眨一眨的,充满了鼓励,弄得他心旌摇荡,想入非非。

她还曾主动与他搭过话,试图接近他。可是李锦轩哪里敢啊?

奇怪得很,到了这里,他忽然自卑得连跟她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变得那样的富有自知之明,那样的冷静理智,不象刚来进修时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盲目自大,为情所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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