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了？”沈兆业催问。
沈如嫣磕磕绊绊的解释，“也没有惹事，就是，就是小打小闹。”
“你自己的事自己负责，我不会回去的，你让你小姨处理吧。”言毕，挂了电话。
沈如嫣一声“爸爸”哽在舌尖，没有机会开口。
算了算，她有7个月没见过他了。
秋天日头渐短，沈如嫣一直在沙发上傻坐到很晚才回过神。等她摸黑去开灯时才发现家里的灯不亮了。她怕黑，慌张的打开手机手电筒，垫脚打开电箱，来回推送了几次电闸，还是没电。
黑暗中，她又急又怕，眼泪顺着鼻梁流下来。
那些深深藏在开朗、乐观表象下的黑暗情绪，瞬间把她淹没。她只觉得呼吸困难，像被人抽去了灵魂，空洞又冰冷。
她在黑暗中，痛哭出声。
韩巍出门买面包回来，出电梯时无意听见她家传来若有似无的哭声。他皱眉，想忽视却忽视不了。最终，他走到她家门前，确认哭声就是从室内发出来的。
他想也没想重重拍门。
“沈如嫣，沈如嫣……”
等不到她回应的每分每秒，他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慌张。
沈如嫣听见拍门声，快速擦泪开门。
韩巍的手机光从她脸上一晃而过，他还未问出口，她已经哑着嗓子先说话了。
“我家停电了，你家有电吗？”
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韩巍的心丝丝拉拉抽疼。如果两颗受伤的心不能相互安慰，那为什么要重逢？为什么要靠近？
“没电。马路对面的施工队挖断了电缆，整个小区都停电。”他温柔解释。
“哦，我还以为是我家电费欠缴，被供电局拉闸了。”
走廊里有月光照进来，朦胧的光亮只够看清彼此的身影，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瘦弱的影子。
韩巍问：“你是不是怕黑？”
“啊？”沈如嫣清了清嗓子，没再逞强，“嗯，有点。”
“跟我来。”他冲她点头示意她跟着，掏出钥匙开自己家的门。
沈如嫣拿上手机和钥匙，乖乖跟在他身后。
韩巍家里有多余的充电宝和应急手电筒，他打开一个手电放在餐桌上，借着朦胧的光走去厨房泡杯面。
沈如嫣心情不佳，趴在餐桌上想事情。
韩巍泡好面出来，轻轻放到她面前，示意她吃一点。
沈如嫣这才想起来她做了两份牛排简餐放在厨房。
她把钥匙递给韩巍，“我做了两份牛排，搁在厨房的操作台上，麻烦你端过来当加餐吧，放在杯面里热一热就变成红烧牛肉面了。”
他怕自己离开她一个人害怕，犹豫了几秒见她情绪稳定了才走。
用的飞速，半分钟就把牛排端来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昏暗的光线中谁也不看谁的表情，各自低头吃面。
沈如嫣没有胃口，动了两下筷子就停住了。她看着韩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怕黑吗？”
韩巍没作声。
“我上初二那年，我妈妈身体就已经出现问题了。但是她瞒着我，整天都是乐呵呵的，我丝毫没察觉。有次我生病，缠着她要吃小笼包。大晚上，外面还下着雨，她忍着并发症的痛苦出去给我买。我在家等的太久又怕又难受，哭的歇斯底里。她回来的时候，小区因为暴雨停电，我看不见她痛苦的表情，一个劲缠着她。等我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抿了抿唇，嗓音沙哑，“她是半夜里走的，到早上身上都凉透了。”
“好了，别说了。”韩巍不想听沈如嫣回忆这些。
“你不想当树洞我就不说了。”沈如嫣止住话头。
韩巍不是不想听，只是不愿意她回忆这些。
“我后来一直在想，我爸爸不理我，不关心我，是不是因为我害妈妈去世了。”
“胡说什么？你妈妈去世是因为癌症，关你什么事？”
韩巍走到她身边，思考再三后，还是伸出胳膊抱住了她。
她身上软软的，他胳膊不敢带一丝力道，害怕弄疼她。
沈如嫣思考了一分钟，把手环在了韩巍的腰上。
少年身形笔直，腹部肌肉坚硬，身上带着好闻的沐浴露味道。她把脸埋在他的衣服上，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体温，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带着浓浓的安全感。
她放心的呜咽痛哭。
这些陈年旧事，她从不提及，也不愿意外人知道。但是面对韩巍，她不知怎的，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真情实感。
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不用伪装，也不用逞强。
虽然他也像沈兆业那样少言，冷漠，但是通过这几次的相处，她莫名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亲近。
黑暗中，她紧紧搂着他的腰，像搂着救命稻草一样。
沈如嫣哭了一会就止住了声。
外面的电缆抢修结束，整个小区来电了。室内明亮耀眼，她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悲伤，顿时曝光，无处遁形。
她擦干净脸，低低说了一声“谢谢你”，便抓起钥匙回自己家了。
韩巍跟在她身后，一直到她家门口才停下。
她直接关门，把他拒之门外，看上去像是收拾好了情绪，不再需要他安慰。
沈如嫣失眠了很久，一直到后半夜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点渣，伤心的时候找韩巍哭诉，用完又把他抛弃。
隔天中午，小姨苏漫从上海赶到南安找沈如嫣。
沈兆业把电话打到苏漫手机上，让她回南安处理沈如嫣的事。
苏漫对这个姐夫是尊敬有之，怨恨有之。她出生时父母已三十多岁，身体不好，家族冠心病史开始降临在父母身上，她是长姐苏彤拉扯大的。
苏彤比她大了整整十岁，为了照顾她，高中毕业就到工厂上班了，一日三餐给她准备的妥妥帖帖。
年轻时的苏彤外表靓丽，生的一副姣好面貌，眉黛春山，秋水剪瞳，是老街出了名的美人。
那时候做媒的人快要把苏家门栏踩破。
苏彤眼光也高，不看家世，不看学历，就认眼缘。不合她眼缘的人她怎么都不肯跟对方深入接触，合她眼缘的，她倒贴工资补贴对方都成。
她因此看中了一个才华横溢的画家。只可惜对方居无定所，无心成家，两人交往了一年，画家就去香港追求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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