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
黎夕妤躺在简陋的榻上睡下了,司桃却推门而出,欲离开驿馆。
就在她刚走出房门时,邻屋的门,也突然开了。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荆子安走了出来,瞧见司桃时,眼中闪过几分惊奇。
“荆小兄弟,好巧啊!”司桃笑着给荆子安打了个招呼。
一起相处了大半月,对于司桃这般的称呼,荆子安虽已听了无数遍,却仍旧无法习惯适应。
他面露窘迫,向司桃走去,颇有些不自在地问道,“看你这一身行头,莫不是要出去?”
司桃立即点头,未曾有半点隐瞒,“我家小姐的靴子没了,我正打算去往集市,为她买双新鞋。”
荆子安闻言,便道,“正巧,我也是奉少爷之命,要去给夕姑娘买双新鞋!你可回屋歇息了,此事我来做便可。”
听了这话,司桃眨了眨眼,转而瞥了眼客房,嘀嘀咕咕地说着,“想不到堇宥少爷考虑地倒也周全……”
“是啊,少爷他全心为姑娘,委实令人动容。”荆子安听清了司桃的嘀咕,不由出声回道。
随后,他拂了拂衣袖,抬脚便要离去,“我尚有事在身,告辞。”
见他这便要走,司桃连忙出声将他唤住,“荆小兄弟,且慢!”
荆子安站定脚步,面带疑惑地望着司桃。
“荆小兄弟,你知晓小姐穿多大的鞋码吗?”只听她问。
却见荆子安点了点头,答,“六寸九分。”
听见他的回答,此番司桃是又惊又奇,忍不住低语,“少爷连这都知晓,还真是无微不至啊……”
瞧见司桃那副意味深长的神情,荆子安仿佛明白了什么,眼角不由得抽了抽,立即迈步,向驿馆外走去。
然他刚走出两步,司桃突然追了上来,“荆小兄弟,我随你一同去吧!瞧你这般模样,想来也是不曾体味过市井鱼乡的苦乐。若是被那商贩给坑骗了,你兴许都不自知。”
“不必……”荆子安下意识便要拒绝。
可司桃却已然先他一步走出了驿馆,她虽穿着男装,可那行走的姿势,仍旧是姑娘家的模样。
见此,荆子安也不再言语,抬脚跟了上去。
二人并肩而行,申时的阳光不再炽烈,不时有寒风吹过,吹得司桃瑟瑟发抖。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直走至小镇尽头,方才瞧见了一家贩卖长靴的小摊。
“二位公子可是来买鞋的?”商贩笑呵呵地问着。
荆子安垂首在摊位上打量了一番,见所有的长靴都是同样的款式,以白色粗麻布料做成,其上无任何图案,简陋至极。
他不免有些失望,然身处小镇,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开口道,“我要买一双六寸九分的女鞋。”
商贩闻言,连忙俯首寻找着,片刻后取出一双长靴,递给荆子安。
荆子安正要伸手去接,却突然被人抢了先。
但见司桃接过那双长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后,竟双眉一拧,大为不悦,“我说这位老板,我们可是诚心诚意在你家摊位上买鞋,你怎能找出一双破了洞的给我们?”
听了这话,荆子安立即夺过那双长靴,翻看了一眼,便见右脚的鞋底处竟当真破了个洞!
一时间,丝丝缕缕的怒意自心底升起,荆子安冷眼望着那商贩。
商贩见状,也不免有些心虚,连忙将这双长靴取回,又寻了一双呈上。
司桃又是一番仔细检查后,见这双靴子一切无虞,便轻轻点了点头。
“怎么卖的?”荆子安冷冷地发问。
“十吊钱!”商贩连忙回。
荆子安闻言,伸手便探向腰间,将钱袋取出,欲向商贩支付银两。
“什么?十吊钱!”却突然,一道尖锐的嗓音自耳畔响起,正是司桃。
“这双鞋再粗俗不过,如何卖得了十吊钱?”司桃的眉头再度拧起,额角竟有青筋暴起,似是愤怒极了。
那商贩见状,脸色也沉了下去,却似是不愿再与二人纠缠,便皱眉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今日赔本卖给你们,给八吊钱!”
“三吊钱!”司桃横眉一竖,话语极为坚决,“这鞋最多只值三吊钱!”
商贩听闻,脸色更加难看了,再度摆了摆手,“这整个镇上唯有我一家卖鞋,整日里做的都是赔本的买卖!你若当真想买鞋,那便出五吊钱,不能再少了!否则我这生意便不做了!”
“这怎么成!这鞋哪里值当五吊钱?”司桃仍旧不停不休,与商贩争执着。
“你们若是买不起,那便请回吧!这生意我也不做了!”商贩此番也是铁了心,竟伸手便要来夺司桃手中的长靴。
荆子安见状,连忙自钱袋中摸出五吊钱,扔给了商贩。
随后,他转眸望着司桃,道,“不必再争执,我们回吧。”
说罢,他抬脚便走。
司桃愤愤然地跺了跺脚,连忙追上了荆子安,语重心长地说着,“荆小兄弟啊,你入世未深,并不知晓这市井街坊间的世道。实则即便是三吊钱,那商贩也是稳赚不赔的!”
荆子安走着走着,便突然停下了步子,转而望着司桃。
但见他张了张口,道,“可那商贩说的也没错,这小镇上仅有他一家卖鞋。倘若他当真不愿卖给我们,那回了驿馆之后,你我二人受罚事小,夕姑娘没鞋穿,才是大事。”
听了荆子安的言语,司桃思索了片刻,却觉他所言颇有几分道理。
“玫瑰雨露,上好的膏脂,公子买一盒送给心仪的姑娘吧……”
就在二人对峙间,突有一阵苍老的女音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但见身侧的道路旁,一位老妇人正坐在摊位前,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二位公子,此处的玫瑰雨露,可是混合了鱼油与玫瑰精油,涂抹在肌肤上能起到润肤护肤之效!倘若送给心仪的姑娘家,她们必定会欣喜若狂!”老妇人指着摊位上的一个个小铝盒,笑道。
荆子安一眼扫过这摊位,生不出半点兴致,抬脚便要走。
却突然,他的眼角瞥见了什么,脚步便生生顿住了。
司桃正环抱着长靴,双手裸露在外。一眼望去,瞧得见一块又一块的青紫色冻疮。
一时间,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荆子安竟道,“老人家,我买两盒这玫瑰雨露!”
“哎,好!”老妇人一口应下,笑呵呵地取出两个铝盒,递给了荆子安。
司桃诧异地望着荆子安,竟不知晓他为何要买此物。
荆子安付了银两后,将那两盒玫瑰雨露塞进了怀中,便转而向驿馆的方向走去。
二人一路走着,竟相对无言,仿佛有种莫名其妙的氛围萦绕着,令他们皆觉不适。
驿馆。
黎夕妤正睡着,突觉额间有些异样,似有什么温温软软的物体正贴着她。
她缓缓睁了眼,在一片睡眼惺忪中,瞧见了半张刚毅且熟悉的轮廓。
她转动着眸子,视线一路向下,瞧见了男子好看的颈部,青色衣领整齐地覆在他脖间,两道锁骨若隐若现……
她便直勾勾地瞧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随后,她发觉额间的温软突然消失,下一刻司空堇宥的面容便出现在眼前。
四目相对,她瞧见他眼中的几分窘迫,那仿佛是做了亏心事、而又被人窥见的神色。
渐渐地,他的面色有了些许变化,似是变得红润了。
“嘿嘿……”
蓦地,黎夕妤竟笑出了声,眼底有波光正流转着,“少爷,你方才……是在偷亲我?”
她狡黠地问着,心中却仿若灌了蜜般……甜甜的。
司空堇宥的脸色愈发地红了,他窘迫地别开脸,生硬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都看见了!”黎夕妤猛地坐起身,眼中笑意更浓了。
司空堇宥的眉梢轻轻一颤,缓缓转眸,望向她。
而当她瞧见他那般涨红的脸色后,便笑得更欢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道,“少爷,你莫不是害羞了吧!”
然她这般的打趣的话语才落下,男子突然靠近,不由分说地便扣住她的后脑,将唇覆了来。
他似是有些恼火,竟轻轻啃咬着她的唇,令她又疼又痒,周身再度涌起热潮。
黎夕妤避不开这深吻,只觉自己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竟不由自主地倚在了他的怀中。
他这含带着惩罚性的一吻令她的心中悸动不休,她忍不住抬起手臂,缓缓勾住了他的后颈。
随后,她只觉他的身子轻轻一颤,唇齿间似有芳香溢出,却将她越揽越紧,令她渐觉无法自如地呼吸。
“吱呀……”
却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发出了一道极其刺耳的声响。
二人齐齐睁大了眼,下意识便转眸向门口望去。
但见司桃双手捧着一双长靴,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却惊异地张大了嘴。
见此,黎夕妤连忙松开了搂着司空堇宥的手臂,他也立即松了手,二人便分开了。
“小……小姐,少爷。你们……你们继续!”司桃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一时间也涨红了脸,连忙便转身,欲离开。
“小桃!”黎夕妤却突然出声唤住了司桃,窘迫地开口,“那个……将鞋留下。”
司桃连忙俯身,将那长靴放在了屋内,随后慌乱地离开了。离开前,她不忘又将房门合上了。
一时间,屋中便静了。
黎夕妤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司空堇宥,见他的神色极为难看,竟忍不住掩唇偷笑。
“日后交代司桃,倘若要进屋寻你,需得事先敲门询问!”突然,他沉着嗓音,生硬地说着。
“哦。”黎夕妤淡淡点头,眼中的笑意仍未褪去。
“今夜便在此处歇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就得启程了。离开应州后,我们便要加快速度,尽量赶在一月内,回到蛮州。”司空堇宥说罢,蓦然起身,向屋外走去。
黎夕妤暗自垂首,不言不语。
这些时日他们过得潇洒,即便途中曾遭到追杀,却并未有一人受伤。
而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想到那已不再遥远的蛮州,黎夕妤的心中,总有些踌躇。
她心中十分清楚,一旦回到蛮州,入得军营,这些时日的快意潇洒,便都会一去不复返。
夜。
黎夕妤觉得屋中有些憋闷,便独自一人出了门,于院中静默而立。
仰首望着天边明月,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勾唇。
却突然,有人走到她身侧,轻声唤道,“夕姑娘。”
她转眸,瞧见是荆子安,便问,“子安,你找我有事?”
荆子安敛眸,自怀中摸出两枚铝盒,递至黎夕妤面前,低声道,“今日去往集市,有位老妇人卖的这玫瑰雨露,适合姑娘家使用。属下便买了来,想着送给姑娘。”
听了这话,黎夕妤接过那两枚铝盒,却是有些疑惑,“可是子安,为何要买两盒?”
此番,荆子安的神色有些异常,他似是……在害羞?
“姑娘若是用不完,可分给司桃姑娘一盒。”荆子安别开脸,十分不自在地回道。
黎夕妤眨了眨眼,只觉此刻荆子安的神色竟与先前司空堇宥的神色如出一辙!
陡然间,她仿若明白了什么。
她心头一动,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子安,怕是将此物交给小桃,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不是!”荆子安立即失声否决,“属下当真是想要送给姑娘的!”
“既然如此,那你自去将这一盒送给小桃吧!”黎夕妤挑眉道,便将其中一盒玫瑰雨露递了出去,欲还给荆子安。
荆子安见状,神色愈发地不自在了。
他缓缓抬起手臂,然指尖刚触碰到那铝盒,便连忙收了回。
见此,黎夕妤抿唇一笑,便不再与他打趣。
可这心中,却是十分欢欣雀跃的。
倘若荆子安对司桃有那份心思,那么司桃的未来,便也有了个好归宿。
如此,实在是令人欢喜!
“好了,我会将你这心意带给小桃的!夜已深了,早些回去歇下吧!”黎夕妤说着,抬脚便要走。
“姑娘!”却突然,荆子安又出声唤她,竟忙着解释,“姑娘怕是误会了,属下对司桃姑娘,并非是您所想的那般!”
黎夕妤的眼底含着几分深长的意味,不再开口回话,抬脚向客房走去。
与荆子安相处的时日虽不算长久,可他的心性却清澈透亮,并不曾有何隐瞒。
而他性子刚毅,如今怕是也未曾发觉自己的心意。可若是时日长了,他总会察觉。
回到客房时,司桃正坐在榻边候着。
见黎夕妤归来,司桃立即起身,迎了上来。
“小姐,我替您散发,早些睡下吧。”烛光下的司桃,仍是从前的模样。
黎夕妤任由她替自己取下木簪,满头的乌发便直直垂落而下。
“小桃,你虽比我年幼,却也是过了及笄之龄的。”突然,黎夕妤轻声道,“日后若是遇上心仪的男子,便告知于我,我自会替你安排……”
“小姐,你这是要抛下小桃了吗?”黎夕妤正说着,司桃突然开了口,眼中有几分惊怕。
黎夕妤颔首一笑,轻轻摇头,转而抚上司桃的脸颊,“傻丫头,我怎会抛下你?我这是心疼你,不愿你将一生都付诸在我身上。”
“可是小姐,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便是能够终生侍奉你!”司桃说着,眼眶竟不由变得红润。
见此,黎夕妤只得无声轻叹。
她又自袖中取出一盒玫瑰雨露,塞进了司桃的掌心,“这是子安送来的,你我各有一盒。但愿此物,能够消退你手上的疮。”
司桃握着那铝盒,一时竟有些怔忡。
可转念再一想,荆子安应是想要将此物送给小姐,顺带着给了她一盒。
又或许,这两盒都是送给小姐的,只是小姐用不完,便赏了她一盒。
思及此,司桃不知怎的,竟觉心中有些压抑。
然黎夕妤已躺在了榻上,她便不敢再计较太多,连忙走去熄了烛火。
夜,寂静无声,催人入梦。
又是大半月的时光一晃而过,气温逐渐回升,春天就要来了。
一行四人行行走走,距蛮州越来越近了。
这些时日里,他们再未遇上过敌人的追杀,倒是颇为顺遂。
这日途径一座村落,名为邑庄。
日暮西陲,一日又将结束,他们需得赶在日落前,寻到一户愿意借宿给他们的人家。
而当荆子安一番询问后,得知这村落中竟有一家客栈!
四人连忙便循着村人的指点,向客栈的方向寻去。
而就在他们即将到得客栈所在时,前方的道路中央突有一人一马正疾驰而来。
一眼望去,即便是黎夕妤,也能瞧得出那是一匹身材健壮的千里良驹!
而马上之人,却生得魁梧高大,可偏生那一双眼眸狭长细窄,竟给人一种奸诈之感。
这马儿本就跑得极快,可马上之人仍在不停地挥打着皮鞭,催促着马儿,看似十分焦促。
“闪开!都闪开!”那人厉喝出声,而他所呵斥的对象,正是黎夕妤等人。
随后,黎夕妤只觉腰间一紧,便被司空堇宥揽着带向了一侧。
当他们将道路让开后,那人便驾着宝马,自他们身侧飞奔而过。
黎夕妤只觉一阵劲风吹过,吹得她一阵凌乱。
“站住!你这个偷马小贼,你给我站住!”突然,又有一道男音自前方响起,竟有几分熟悉。
黎夕妤抬眸望去,便见又是一人一马正飞驰而来。
可此马却身形瘦削,远不及先前那匹壮硕。
然那马上之人,身着一袭金色锦袍,正龇牙咧嘴地怒吼着,面容颇为狰狞。
“你个偷马小贼,你若再不停下,我一定会打得你头破血流!”男子一边嚷嚷,一边挥打着马鞭。
黎夕妤感觉得到他此刻的急促,可奈何他身下的马儿丝毫追不上前方那匹宝马,甚至渐渐被它甩得越来越远。
很快,这一人一马也自身侧跑过,又带来一阵劲风,吹乱了黎夕妤的发丝,令她再度陷入凌乱。
随之,晚霞绵延千里,将这小村落渲染地格外安宁。
而黎夕妤眨了眨眼,随后猛地拉扯着司空堇宥的衣袖,竟惊呼出声,“少爷,辛子阑!那是辛子阑!”
她不免有些激动,却全然不曾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生出半点窘意。
至于那身穿一袭金色衣袍,口中喋喋不休,正全力追赶前方宝马的男子,不是辛子阑,又是谁!
虽不知为何会在此处遇见辛子阑,更不知他为何会去追前方那匹宝马,又口口声声说着前方那人乃是偷马小贼。
然意识到那人切切实实就是辛子阑时,黎夕妤的心中,多少都是有些欢欣的!
“少爷,那人是辛子阑!”见司空堇宥不理会自己,黎夕妤便又重复着。
司空堇宥转而睨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畅快,却问,“你想如何?”
“我们帮帮他!”黎夕妤连忙答。
司空堇宥的眉眼暗了几分,不言亦不语。
可黎夕妤却瞧见,他缓缓抬起手臂,将手指凑至唇边,吹了个极其响亮的哨音。
见此一幕,黎夕妤眨了眨眼,转而环视周遭,惊奇地问,“少爷,莫非竺商君在这附近?”
司空堇宥淡淡摇头,“竺商君与陌央早在五日前便到达了蛮州。”
“那……”黎夕妤愈发惊奇了。
“我们跟上去!”司空堇宥沉声开口,率先迈着步子,向那两马疾驰的方向,快步走了去。
黎夕妤、荆子安、司桃三人则连忙跟上他的步伐,沿着来时路走去。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前方道路上便出现了几道身影。
准确地来说,是两马、八人的身影。
其中两人便是辛子阑与那壮汉,而其余六人,皆身穿黑袍,正围在二人周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这小贼,竟敢偷本大爷的马,看我不打死你!”
熟悉的声音自前方响起,却见辛子阑手执马鞭,正朝着那壮汉一通乱打。
他一边打,一边念念有词,“本大爷费尽了心思才讨得这么一匹好马,它才跟了我没几日,想不到竟碰上了你这偷马贼!”
万般熟悉之感涌上心头,黎夕妤竟不由咧嘴,笑了起来。
而待他们走近后,那六名黑袍男子见司空堇宥轻轻摆手,他们便立即离开了,很快便不知所踪。
至于辛子阑,他手执马鞭,竟逼得那壮汉连连闪躲。然那壮汉显然也是个练家子,此番竟无半点还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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