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一点点熄灭的香火,辛子阑眨了眨眼,有些迷惑,“为何小妤的香还燃着,而我的却已然灭了?”
那僧人听了辛子阑的疑惑,便道,“施主,恕老衲直言,你与佛门无缘,还是早些离去吧。”
辛子阑听后,却是如何也不相信,“这又是为何?不过是灭了三支香,为何偏要说我与佛门无缘了?”
僧人被辛子阑如此一问,倒也是一怔,却只是轻叹着摇头,走远了。
辛子阑却立即起身,一把将香炉中熄了的檀香取出,欲凑近烛台,再将其点燃。
黎夕妤见状,连忙起身制止了他,语重心长地劝道,“辛子阑,寺中尚有其他佛祖,后方已有不少百姓排着,我们不如去下一重大殿再拜拜。”
辛子阑闻言,也随之转眸,瞧见身后的队形已排至大殿外,便重重点了点头,随着黎夕妤自弥勒菩萨身侧走过,而后穿过南门,进入下一进院落。
司空堇宥见他们出了天王殿,便也不紧不慢地跟着。
下一重大殿,名曰“地藏殿”,其内供奉着地藏菩萨,表法“孝”。
黎夕妤本是无人可孝敬,却陡然间想到了司空文仕,便向僧人求了三支檀香,入内叩拜。
此番,换做辛子阑先行上香叩拜,他将一切礼数学得规规矩矩,许愿时也不再出声低喃。
可黎夕妤瞧着他供上的三支香,却仍旧……一一灭了。
待辛子阑睁眼,瞧见那再度熄了的三支香后,眸光蓦然一暗,似是有些失落。
黎夕妤便在侧安慰,“辛子阑,这兴许只是偶然,并非佛祖听不见你的心愿,只是今日的你,不适合来叩拜。或许我们过两日再来,便……”
她正说着,辛子阑突然起身,笑着朝她摆手,“小妤,我看后面还有一座大殿,稍后我们再去拜!”
“恩!”黎夕妤重重点头,“好。”
她应下后,便也将檀香引燃,上香,叩拜……
一切都顺遂无虞,却令辛子阑眼底的光亮愈发黯然。
拜过地藏菩萨后,二人便出了这重大殿,踏上了下一进院落。
但见此处院落十分悠长宽阔,应有先前两进之和,道路两旁立着两排僧人,整齐如一,足有二三十人。
僧人此刻皆闭了眼,左手捻着佛珠,右手施礼放在胸前,双唇张张合合,正默念着经文。
黎夕妤与辛子阑并肩走在前方,司空堇宥便在二人身后跟随着,仍是那副淡漠的神色。
但见前方大殿,牌匾之上赫然而现四个大字,“大雄宝殿”!
这……便是云来寺的正殿了!
还未踏入殿中,便听闻阵阵木鱼声传出,且有僧人们念经诵佛的声响。
“小妤,”辛子阑突然附在黎夕妤耳畔,压低了声音问,“为何我听见这诵经声,会觉得十分憋闷?”
黎夕妤闻言,静心感受了片刻,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却不忍辛子阑失落,便点头道,“我也有些难受呢。”
辛子阑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步伐也欢快了不少。
大雄宝殿中,百姓们的身影明显少了,黎夕妤与辛子阑同时迈入,便瞧见东西两旁各有十数名僧人,排了整齐的队伍,盘腿坐在蒲团上,一手捻着佛珠,另一手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念的皆是她所听不懂的经文。
而大殿正前方,三尊佛像出现在眼前,正中那结跏跌坐的最大一尊佛,便是释迦牟尼佛。
而在释迦牟尼佛的两侧,分别立着普贤菩萨,与文殊菩萨。
不知为何,自踏入这大殿起,黎夕妤便觉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令她的目光愈发虔诚。
她与辛子阑走至佛像前,佛像两侧各站着一位僧人,向二人递上三支檀香。而此时这檀香却已换成高香,显得更为神圣端庄。
此番仍是辛子阑先行叩拜,黎夕妤便直勾勾地盯着他供上的三支高香,起初它们尚能正常燃烧,可随着辛子阑三叩首后,它们亦渐有熄灭之兆。
而辛子阑起身后,一双眼眸紧张地盯着高香,可当他瞧见那香最终仍是灭了时,终是长叹一声,垂头丧气。
因着此殿太过肃穆,黎夕妤不敢在这时开口,便引燃了高香,跪在蒲团上虔诚地拜了三拜。
待她拜完后起身,辛子阑竟兀自转身,抬脚向殿外走去。
黎夕妤正想追上去,这时她身侧的僧人却突然开了口,“女施主,你便不拜观世音菩萨吗?”
黎夕妤闻言,心头一动,她倒是不愿错过叩拜观世音的机会,可她却又不知该向观世音求些什么。
就在这时,她转眸望向殿外,但见辛子阑已走出大殿,而在大殿外,一道人影正默然而立,直勾勾地盯着她。
与司空堇宥目光交汇的那一刻,黎夕妤心头一颤,竟在刹那间生出了一个心愿。
遂,她转首回望着僧人,“烦请大师再赐我三支高香。”
那僧人点了点头,便又给了她三支香。
黎夕妤接过香,自佛像侧方而过,绕至佛像后方。
而后,她抬首,便瞧见了观世音菩萨像。
世人皆言观音菩萨有千只手,黎夕妤虽未瞧见千只,可数十只却是有了的。
她点燃高香,目光虔诚,凝望着观世音菩萨。
所谓观音,救苦救难,解人世百疾,可渡险渡恶渡轮回,可求子求姻求百岁。
而她求的,又是什么……
黎夕妤将三支高香插在香炉中,随后跪在蒲团上,虔心祷告。
她每磕一个头,便在心中默念着她的心愿所求,却不知菩萨是否能够听得见……
而就在她第三次叩首时,突觉手背一烫,疼得她眉头紧蹙,却直至行礼完毕,她方才睁了眼。
但见左手手背上,一蹙烟灰正直直落着,烫伤了她的肌肤。
她立即将烟灰抖去,转而抬眸望向香炉,但见最中间的那柱香,烟灰虽已落下,却并未熄灭,仍在燃着。
见此,她深吸一口气,敛了敛心神,起了身。
“女施主与佛门颇有缘分,倒不似那位小公子。”就在这时,耳畔又响起僧人的话语。
黎夕妤转眸望去,张口便问,“敢问大师,这香灰为何会落下,烫伤了我?”
“阿弥陀佛,”僧人向着观世音菩萨行了佛礼,回,“女施主方才所求之事,菩萨已全然知晓。只不过这其间诸多坎坷波折,是否能够一一化解,却要看女施主的造化了……”
僧人说罢,蓦然转身,欲离去。
“大师请留步!”黎夕妤却突然又将他唤住。
听见她的呼唤,僧人便停住了步子,转身望着她,“女施主还有何事?”
黎夕妤不由双手合十,向着那僧人行了一礼,却道,“敢问大师,我那位朋友,他当真与佛门无缘吗?”
却见僧人向她回以一礼,道,“天机不可泄露!老衲仅能告知女施主,那位公子虽是个奇人,可他命数已定。”
命数已定?
这又是何意?
黎夕妤有些疑惑,却也不便再多问,复又行了一礼,道谢,“多谢大师解惑。”
随后,她便迈着步子,向大殿外走去。
辛子阑与司空堇宥站在一处,二人皆在等候她。
见辛子阑的神色已恢复正常,黎夕妤稍稍松了口气。
可再看向司空堇宥,她竟不由心头一紧,手背上的烫伤泛着阵阵痛意,似在时刻提醒着她什么。
她下意识便将双手缩回袖中,紧紧地掩着,不敢令那伤口被殿外的二人瞧去。
耳畔仍旧回想着僧人的话语,她却一步步地,走向了那个男子。
她早就……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到得殿外,辛子阑立即迎了上来,在黎夕妤耳畔抱怨着,“什么佛祖,看来当真与我无缘!若早知会这般,打死我我也不会爬那么高的山,来这里拜几尊不中用的佛!”
黎夕妤将他的话语听在耳中,听出了他惯常的不以为意,便也放心了不少。
她先前还真怕辛子阑会一直想不开,从而郁郁寡欢呢。
实则这云来寺中还有不少偏院,院中亦有不少佛像,可最主要的几尊佛已拜完,便也无需再多加逗留了。
况且,辛子阑与司空堇宥都不拜佛,她倒也不便独自一人去拜。
遂,三人便离开云来寺,穿过一道亭廊,去往下山的路口。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黎夕妤一眼望去,瞧着那蜿蜒陡峭的石阶,便觉一阵心悸。
索性司空堇宥走在前方,她走在中间,而辛子阑则负责断后。
如此这般,即便是她出个任何闪失,这二人都能及时应对。
然不知为何,此番这下山之路,行人却远不及上山时多,不知百姓们是否仍在云来寺中叩拜?还是早已拜完下了山?
而这一路上,没有了姑娘们赤裸裸的目光,司空堇宥周身的寒气淡了不少,而辛子阑甚至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儿。
黎夕妤的心中却仍旧有几分愁绪,那僧人的话语不时便在耳畔回响,令她颇觉烦躁。
她垂眸望着石板,企图将心中的思绪压下。可突然,她猛地撞在了一堵肉墙之上,前方的司空堇宥竟不知何时停住了步子。
司空堇宥的脊背太过结实,她被撞得头脑发昏,捂着额角怔了又怔,“少爷,为何不走了?”
“有埋伏。”只听他如此答。
而听了这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黎夕妤蓦然睁大了眼,心头一紧,下意识便向四周望去。
山道两旁生着青葱的树木,她尚未能细细观望,便见山道右侧有一群黑衣人冲了出来!
他们各个手执刀剑,以黑巾掩面,周身散布着浓浓的杀意,眼眸之中透着阴狠与毒辣。
与此同时,山道的左侧,亦有一群黑衣人冲了来,他们虽手执刀剑,却未曾掩面,甚至察觉不到半点杀意。
一时间,黎夕妤有些慌乱。
她知道,这两群人,分别来自于两方势力。
然眼下她却无心细细思量他们究竟是由哪两人派来的。
“辛子阑,护好她!”只听司空堇宥沉声吩咐着,而后利落地拔出腰间佩剑,便向着右侧的敌人杀了去。
辛子阑无半刻迟疑,一个闪身到得黎夕妤身前,将她紧紧护在身后,自己则徒手迎上了自左侧冲来的敌人。
见敌人手中皆有武器,而辛子阑的双手却空空如也,黎夕妤不免有些心忧。
却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探入衣袖,取出了“羽晖”,欲扔给辛子阑,“辛子阑,接着!”
她说着,便将“羽晖”扔了出去。
而辛子阑在这时回眸,伸手接过“羽晖”,却抬脚踹飞了一人。
“小妤,这把刀你拿着,自个儿防身用!”却听辛子阑如此道,而后竟又伸手,将匕首给黎夕妤扔了回来!
黎夕妤复又将“羽晖”握在手中,却见辛子阑此时已不知从何人手中夺了一把大刀,他挥舞着刀背,胡乱一通打,虽未曾痛下杀手,却也将敌人逼退至几步外。
黎夕妤见状,不得不在心下佩服,却也对辛子阑放了心,便又转身去看司空堇宥。
但见那一袭青影此刻已与黑衣杀手厮杀在一处,他手中挥舞着利剑,与十数人相斗,竟也丝毫不见吃力。
对于司空堇宥的实力,黎夕妤倒是半点也不怀疑的。
犹记得当初在那瘴气遍布的林中,司空堇宥被铁链缠了腰身,却仍旧斩杀了所有的敌人。
这个人,始终都太过强悍,令人钦佩。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辛子阑的声音传入耳中,黎夕妤立即便望了去。
但见辛子阑手执大刀,以刀面在手心轻轻拍打着,那高高在上的神态宛如是在审问罪犯。
而在他身前,黑衣人们齐齐蹲在地上,皆以双手抱头,竟出声求饶,“大侠饶命,求您别再打了……”
“哼!”辛子阑将手心拍得更响了,傲慢地昂首,“你们即便不说,本公子也能猜得到!”
“这……大侠饶命,饶命啊……”黑衣人面面相觑,却仍旧不忘求饶。
此番,辛子阑一把扔了手中的大刀,“不就是知府的公子,倘若他当真有能耐,便出来与本公子单挑!如此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而辛子阑显然猜中了,只见地上的黑衣人们目光一变,竟有些害怕。
“还不快滚!”辛子阑突然厉喝出声,“若是再不滚,本公子便将你们打得屁滚尿流!”
“大侠息怒,大侠息怒,我们这便滚……这便滚……”
黑衣人说着,立即连滚带爬着向山下冲去,竟连半点骨气也没有。
而后,辛子阑得意洋洋地转了身,向黎夕妤走来。
“辛子阑,你快帮帮少爷!”黎夕妤却当即便道。
却见辛子阑只是不经意间瞥了眼司空堇宥,随后便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小妤,你要相信你家少爷,这群人啊,还不是他的对手!”
见辛子阑竟兀自坐在了石阶上,全然无半点要出手相助的意味,黎夕妤不免有些愤然。
“我说辛子阑,你还有没有良心!”黎夕妤双眉一拧,居高临下地望着辛子阑,数落着,“先前可是少爷主动迎上了那方的敌人,而你却只是对付了一群毫不中用的莽夫,你此刻便不该袖手旁观!”
辛子阑闻言,却眉梢一挑,义正言辞,“可这群杀手,本就是来杀司空堇宥的,与我有何干系?”
听了这话,黎夕妤是又气又恼,可辛子阑所言却不无道理,她便无从反驳。
于是,她只能暗自生着闷气,继续转眸观战。
此刻司空堇宥周身的杀手已倒下了近半,而他手中的利剑,也已饮了不少鲜血。
他的目光冰寒,招式凌厉,无太多繁复花哨的姿态,有的只是刚毅果断,甚至一招致命。
而这时,山道上方突有一人正飞速赶来,待黎夕妤察觉时,那人已身形一闪,冲进了正在拼杀的人群之中。
那人身着一袭深紫色锦袍,二话不说便攻向了黑衣杀手,竟是前来相助司空堇宥的!
黎夕妤惊异极了,而辛子阑也在这时起身,一边观战一边问,“小妤,这人是谁啊?”
“不曾见过。”黎夕妤冷冷地回,仍在心底生着辛子阑的气。
辛子阑却似是不曾发觉她的异样,竟兀自嘀咕着,“想不到这司空堇宥还有这般的好运气,竟能碰上甘愿多管闲事的人!”
黎夕妤径自无视了辛子阑的话语,却见有了那男子的相助,杀手们很快便接连倒地。
半晌后,所有杀手都被解决了,司空堇宥便收了剑,与那男子一同走了来。
黎夕妤这也便看清了男子的面貌,但见其五官端正,让人看了很是舒心,而那一身的高贵之气,更是难以掩饰。
待二人走近后,却见司空堇宥赫然拱手,向那男子行了一礼,道,“楚兄,好久不见,方才多谢你出手搭助!”
“楚兄?”辛子阑惊呼了一声,“原来你们二人是旧识啊!”
谁也没有理会辛子阑,但见那男子也向着司空堇宥拱手,回了一礼,“堇宥兄弟,想不到能在此处见到你,实在是出乎意料!”
却见司空堇宥挑眉,回,“楚兄,此番话倒是该由我来说才是!今日京乡城一遇,还望楚兄,别来无恙啊!”
与这男子谈话间,司空堇宥眼底的寒意明显褪去不少,看来这二人当真是相识已久,且交情匪浅。
二人寒暄后,司空堇宥便向黎夕妤与辛子阑介绍着,“这是我相识已久的故友,楚风祁!”
“楚公子。”黎夕妤立即拱手,向男子行了一礼。
而辛子阑却把玩着下巴,双眸转了又转,小声嘀咕着,“楚风祁,似乎在哪里听过……”
仍旧无人理会辛子阑,司空堇宥转而向楚风祁介绍黎夕妤,“楚兄,这是阿夕。”
“好生有趣的小姑娘,竟将男子间的礼数学得如此透彻!”但见楚风祁挑眉,打趣道。
黎夕妤先是一怔,却险些忘记了,眼下她可是变回了女儿身。可她很快便爽朗地摆手,道,“楚公子说笑了,可谁又曾规定过,这世间的女子便行不得作揖礼?”
“正是,正是!”楚风祁眼底的笑意更甚了,也随之拱手,回了黎夕妤一礼,“在下楚风祁,见过阿夕姑娘。”
随后,但见楚风祁敛了笑,目光深邃,“不过,阿夕姑娘,我们先前……是不是见过?”
楚风祁说着,竟赫然伸手,向黎夕妤探了来。
黎夕妤心头一惊,下意识便要后退,却有人赶在她之前,拦住了楚风祁的手臂。
青衫与紫袍相撞,只听司空堇宥开了口,声音却有些低沉,“楚兄,我知你素来风流,然阿夕与别家姑娘不同,还望你能看在我的面上,莫要打她的主意!”
听了这话,黎夕妤的心是颤了又颤,她望着司空堇宥的容颜,却是愈发看不透彻这人了。
而楚风祁却眉梢一挑,面上挂了笑,收回手臂,道,“堇宥兄弟哪里话,我不过是先前在云来寺中,见到过这位阿夕姑娘!倘若我不曾认错的话,阿夕姑娘的左手手背,应当是被烟灰烫伤了的。”
此言一出,周遭气氛立即变了。
黎夕妤下意识握拳,掩在袖中的手臂轻轻一颤,如何也想不到这楚风祁竟会瞧见她被烟灰所烫的一幕,然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想来是楚公子认错了人。”
而司空堇宥则望着她,企图透过她的眼眸,看穿她的心思。
“什么!”突然,辛子阑大叫一声,二话不说便冲了来,“小妤,你被烫伤了?”
“没……没有!”黎夕妤连忙后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辛子阑,其内充斥着几分威胁之意。
然辛子阑是什么人,他才不会理会任何人的威胁。
但见他一把便抓过黎夕妤的左手,将她的衣袖捋了上去,露出手背来。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上了黎夕妤的手背,但见在距虎口六分处,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泡鼓了起来,呈乳白色。而水泡周围的肌肤,却呈现出朱红色。
“看来我当真不曾认错人!”楚风祁在这时开了口,却道,“看来我与阿夕姑娘缘分匪浅,堇宥兄弟,你日后可要看好她了!以免将来某一日,兄弟我当真对阿夕姑娘起了旁的心思!”
听了这话,司空堇宥目光一暗,周身的气息陡然间变得冷戾,令人甚觉心悸。
楚风祁瞧出他的变化后,出声笑道,“堇宥兄弟,与你说笑呢!所谓‘朋友妻不可欺’,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此言一出,司空堇宥的目光愈发黯然了,“楚兄,休要胡言!”
“楚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二人竟齐声开口,出言否认着。
而这时,却有一人显然与这三人不在同一频道,但见辛子阑双眉一拧,愤愤然地道,“果然就不该相信什么佛祖,我们本是虔心去拜佛,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委实叫人生气!”
黎夕妤收回手,将衣袖捋了下来,左手便继续掩在了袖中。
“姑娘家都细皮嫩肉的,若是日后留了疤,岂不叫人伤心?”只听楚风祁如此道。
黎夕妤微微颔首,脑中闪过的是心口与后脊的大坑,便沉声道,“与别处相比,这处烫伤,委实算不得什么。”
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楚风祁又爽朗一笑,“阿夕姑娘所言极是,这一处烫伤,日后只需多加留意,便也不会留疤。”
黎夕妤淡淡点头,不语。
“对了,堇宥兄弟,方才是何人要杀你?”而这时,楚风祁正了正神色,问起了正事。
“这是我与某些人的较量,便不劳烦楚兄挂念了。”司空堇宥并未直言,却转而又道,“不过眼下,却还有一事,兴许要劳烦楚兄插手了!”
“何事?尽管开口便是!”楚风祁十分大气,眉宇间更是自信满满。
但见司空堇宥拱手,道,“昨日在酒楼,那知府的公子被我教训了一番,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楚风祁听后,爽朗地道,“此事便包在我身上了,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那便多谢楚兄了!”司空堇宥再度拱手,道谢。
而黎夕妤与辛子阑听后,二人相视而望,皆自对方的眼底瞧出了几分惊愕。
看来这非富即贵的楚风祁,便是赠予司空堇宥通关令牌的故友了!
那么,既连知府也未曾放在眼中,他又会是什么身份?
突然,辛子阑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大张,随即便嚷嚷了起来,“好你个司空堇宥,你竟敢戏弄我!”
司空堇宥却只是斜睨了辛子阑一眼,目光幽深,眼底的意味十分明了:我就戏弄你了,你能如何?
辛子阑气得直跺脚,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而司空堇宥也不再理会辛子阑,转而望向楚风祁,道,“早些下山吧,我与楚兄长久未见,理应去酒楼喝几杯!”
“正是,正是!”楚风祁应和着,二人便并肩而行,向山下走去。
黎夕妤立即便跟随,而辛子阑却凑在她耳边,仍旧抱怨着,“小妤啊,你家少爷当真不厚道啊!我可是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然真相却是这般……”
黎夕妤向左侧挪了挪,与辛子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在我看来,你见到少爷被人围攻却不搭助,你更不厚道!”
她仍在记恨此事,甚至觉得先前在云来寺中对辛子阑的担忧,实在是太不该了!
这个辛子阑,不靠谱,太不靠谱。
到得山下,周遭立时便热闹了起来。
此刻已是未时,几人皆不曾用过午膳,黎夕妤与辛子阑便又饿了。
好在此番几人的目的相当一致,那便是酒楼!
城东虽不及城中繁华,但酒楼也是不缺的,辛子阑一入门便大声嚷嚷要最好的酒菜。
而此番因着有楚风祁的加入,四人也上了楼,坐在雅阁之中。
司空堇宥与楚风祁吃吃停停,停下时二人便互相问候,几番闲聊。
而黎夕妤与辛子阑,却是只顾埋头苦吃,美酒佳肴,他们一样也不肯放过。
待吃饱喝足,四人便出了酒楼,一路向城中走去。
一个时辰后,方才抵达。
四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楚风祁拱手告辞,“堇宥兄弟,阿夕姑娘,辛大夫,在下尚有事在身,便先行告辞了!”
“楚兄多保重!”司空堇宥回礼,道。
楚风祁却突然倾身凑向黎夕妤,眼底闪着光亮,“阿夕姑娘,总有一日,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说罢,赫然转身,大步离去。
黎夕妤却怔在了原地,心头陡然一震,不知为何竟有些慌乱。
“回客栈歇息!”司空堇宥冷冷地开口,转身便走。
黎夕妤暗自垂首,默默跟随在他身后,不知他因何又生气了。
而辛子阑却一路走,一路张望,企图寻些新鲜玩意儿。
就在三人即将抵达客栈时,前方街道口竟围了一方人群,吵嚷纷杂,不知在做些什么。
辛子阑眼眸一亮,拉着黎夕妤就要往那人群中挤,“小妤,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哎,辛子阑,你放手!”黎夕妤蹙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看热闹你自己去便好了!”
“一个人多无趣啊!”辛子阑却不愿,竟要去抓司空堇宥,“走走走,咱们三人一同去看!”
司空堇宥及时避开了辛子阑的魔爪,却出乎意料地向那人群走去。
辛子阑见状,乐了,“小妤,你看你家少爷都去看热闹了,咱们也快去吧!”
黎夕妤无奈,便唯有任辛子阑拉扯着,向人群挤去。
走近后,但见前方是一座擂台,台上站着一位手执长枪的姑娘,英姿飒爽,气度非凡。
但见那姑娘挑眉望着下方的人群,高傲地开口,“可还有人敢与本姑娘比试?”
姑娘话音刚落,便见一人一跃而上,站在了擂台上,却是位人高马大的壮汉。
“哼!有胆量!”但见那姑娘一挥长枪,高傲地挑起下巴,却半点也未将壮汉放在眼中。
见此情形,黎夕妤倒是有些惊愕。
即便是武功高强的闻人玥,也不曾像这姑娘般,如此嚣张放肆,甚至大开擂台赛,公然与人叫嚣。
台上的二人很快便斗了起来,下方的观众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辛子阑在这时拍了拍身侧之人的肩头,打听着,“这位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姑娘是何人?为何要与人比武?”
那人听后,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你或许不知,这姑娘啊是一月前来到京乡的,据闻她乃是司寇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却全然不似寻常的大家闺秀。她好武好胜,短短一月已将这京乡城中所有高手打败。眼下这不,苦于找不到对手,便大开擂台赛,要与人比试!”
听闻此言,黎夕妤更是惊愕了。
她不由细细打量起台上的姑娘来,但见其面目精致,眉目如细柳,倘若扔了手中长枪,定会是一位温婉倾城的美人。
而这美人此刻却已将那壮汉踢飞了出去,令其直直跌下擂台!
但闻人群中一阵吸气声,皆被这姑娘的彪悍所震慑。
“还有人吗?”此时,那姑娘的下巴扬得更高了,瞧着人群的眼眸中满是不屑与鄙夷,“怎么?在场诸位儿郎,便无一人比得过我一介小女子?那么这千年灵芝,看来本姑娘也唯有自己留着了!”
这时,黎夕妤身侧的司空堇宥突然有了动作,但见其蓦然转身,似是觉得无趣,便要离开了。
“灵芝!千年灵芝!”却突然,辛子阑惊呼出声,“那可是宝贝啊,倘若有了千年灵芝,小妤心口的大坑,如何也能恢复个八成!”
听了这话,黎夕妤心中一动,连忙问,“当真?”
“自然不假!”辛子阑重重点头,而后伸手拍了拍胸脯,笑道,“小妤,你便在此看着,我这就上台,帮你将那灵芝给……”
辛子阑话未说完,便黑了脸。
黎夕妤一怔,循着辛子阑的目光望去,却见司空堇宥竟不知何时折身而返,一步步走向了擂台。
他一袭青衫,身材修长,背影高大且笔挺,一步接一步,沉稳且从容地走上了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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