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守卫究竟瞧见了什么,总之他立即将令牌还给了司空堇宥,而后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方才多有冒犯,还望阁下莫要介怀!三位这便可入城了!”
见守卫的态度转变得如此巨大,黎夕妤有些惊讶,下意识便看向那枚令牌,可司空堇宥却不动声色地将它收了起来。
而后,司空堇宥翻身上马,驾着竺商君向城内走去。
黎夕妤与辛子阑面面相觑,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追上了司空堇宥。
京乡城与蛮州城相比,倒是有几分繁荣,街道上的人群稍多些,百姓们的面上多半都挂着笑。
看来,古阳国的国力,确是不俗的。
“少爷,方才你口中所说的故友,是何人?”黎夕妤追上了司空堇宥,行走在他身侧,仰头望着他。
司空堇宥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日后若有机会,便引你见见他。”
黎夕妤闻言淡淡点头,却仍旧对那人的身份十分好奇,便又问,“少爷,那人可是这古阳国的富贵人家?”
司空堇宥思索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回答了黎夕妤。
“饿,好饿啊……”正在这时,辛子阑的声音响起,虚弱无比。
黎夕妤转眸望着辛子阑,瞧着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也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这一日大半的时光都在赶路与排队中度过,此番她也是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然此时他们才刚进城,尚未能到达集市正中,更加不曾瞧见客栈酒馆。
再去看司空堇宥,他仍旧将脊背挺得笔直,目视前方,眸子幽暗且深邃。
突然,辛子阑拉扯着缰绳,最终横插在黎夕妤与司空堇宥之间,而后双眉一竖,不满地望着司空堇宥,“我说司空少爷,你既然认得那般富贵的人物,先前又为何不肯直接冲去城门?非要排上两个时辰的队,实在是愚昧至极!”
辛子阑本是虚弱无力,可此番质问司空堇宥时,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仍旧那般吵嚷。
司空堇宥却似是未曾听见他的吵嚷般,犹自望着前方,全然不予理会。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上,辛子阑便在黎夕妤耳边叽叽喳喳地数说着司空堇宥的诸多不是,那愤然的模样实在有几分滑稽。
然版本往往是这样的。
“小妤啊,你说司空堇宥这人如此冷漠,他的血该不会是冷的吧?”
“额,这个问题……不若你去捅少爷一刀,再看看他的血是热是冷?”
“小妤啊,你家少爷虐待我们啊,赶了这么久的路,好歹停下歇会儿啊!”
“辛子阑,你随时都可停下歇息啊,少爷可没有逼迫你。”
“小妤啊,你家少爷不厚道,你还是跟我走吧,我带你周游天下!”
“可在我看来,你更加不靠谱。”
“那在你心中,谁靠谱?”
“少爷!”
“……”
辛子阑彻底黑了脸,一双眸子幽幽地盯着黎夕妤,嘴角撇了又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黎夕妤也不再理会辛子阑,跟着司空堇宥继续赶路,目光不时偷偷瞥向他,心中只觉安然。
若非辛子阑半路杀出,此程将会只有他们二人……
半个时辰后,三人终是到得京乡城中闹市。
人流愈发地多,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街道两旁尽是小贩们的吆喝声,不时有香气传入鼻中。
“包子,肉包子嘞!白花花的肉包子嘞!保你吃了还想吃……”
前方不远处的街头上,一卖包子的小贩正卖力吆喝着,却将黎夕妤与辛子阑的目光一并引了去。
辛子阑瞧见那一笼笼白花花的包子后,两只眼睛都瞪直了。
他咽了咽口水,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却不忘询问黎夕妤,“小妤啊,你想吃那包子吗?我去买一笼来!”
黎夕妤闻着那香气,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而后重重点头。
见黎夕妤点头,辛子阑催着身下的马儿便向前方走去。
然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只听司空堇宥如是说,“前方有家酒楼,你二人去吃包子,我先行一步!”
司空堇宥说罢,驾着竺商君便向包子铺对面的酒楼而去。
辛子阑闻言,身子一顿,立即便调转马头,笑嘻嘻地跟上了司空堇宥,“既然要去酒楼,那还吃什么包子啊!”
对于此番话,黎夕妤相当赞同。她也毫不犹豫地跟在司空堇宥身后,向那酒楼行去。
这座酒楼名叫“云阙楼”,共有三层,在这京乡城中显得颇有几分贵气。
三人将马停在酒楼外,便纷纷抬脚进了楼。
楼中伙计立刻便迎了上来,“三位客官,里边儿请!”
司空堇宥自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扔给了伙计,冷冷地道,“楼外有三匹马,请替我好生照看!”
伙计立即便将银子塞进了怀中,随后笑得格外灿烂,“这位公子,请您放心,小的定会照看好您的马!只是不知三位要吃点什么?”
“自然是要你们楼里最好的菜与最好的酒!”辛子阑立即接过话头,毫不客气地道。
听他开了口,司空堇宥倒也没有意见,抬脚便向席间走去。
此刻未及饭点,然楼中已有不少客人,司空堇宥便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淡然落座。
黎夕妤始终跟着他,心中却是有些触动的。
若不是她与辛子阑一直叫唤着饿,那此行便应先找家客栈落脚,将马匹安顿好后,再议膳食。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三人便默默地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连一向叽叽喳喳的辛子阑,也因饥饿过度终是消停了片刻。
待酒菜呈上后,望着满满一桌的佳肴,黎夕妤的眼底有光亮溢出。
而辛子阑,他早就拿起了筷子,二话不说便向美食下了手,那口水横流、眼冒精光的模样,宛如饿了数日的狼犬。
黎夕妤见状,也随之拿起筷子,与辛子阑抢了起来。
二人皆是埋头苦吃,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满嘴的油光。
而司空堇宥,他神色淡然,慢条斯理,丝毫不被二人的狼吞虎咽所影响,犹自保持着那清冷孤傲的气场。
辛子阑吃着吃着,突然目光一滞,脸色涨得通红,他立即抱过桌上的一坛酒水,仰头便饮。
几大口酒水下肚后,辛子阑的面色渐渐恢复,转而望向黎夕妤,见她吃得正欢,便道,“小妤,你慢些吃,别噎着了!”
黎夕妤闻言,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意为:我可比你有出息!
约莫一刻钟后,黎夕妤终是放下了筷子,深吸一口气,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她抬眸间,瞧见司空堇宥仍在不紧不慢地吃着,那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实在令她觉得赏心悦目。
而这时,辛子阑突然又抱起酒坛,“小妤,来,你我二人共饮一坛!”
瞧着那偌大的酒坛子,黎夕妤的嘴角抽了抽,转而抱起另一坛酒,却倒进了酒盏中。
对于酒水,她素来都是敬而远之的。可她又知晓,日后行走四方,免不了要饮酒。故此,她不曾回绝辛子阑的邀请。却也绝对不会抱着那么大的酒坛去饮。
她端起酒盏,向辛子阑示意后,便凑近唇边,小心饮着。
然,记忆中的辛辣感竟迟迟不曾出现,此刻这盏中的酒水,竟含着浓浓的香甜,带着几分醉人的气息,是桃花。
黎夕妤眼眸一亮,立即仰头,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
桃花的香甜萦绕在唇畔,她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却见辛子阑正抱着酒坛一番豪饮,却有小半的酒水都洒落在外。
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将这一坛酒饮尽,黎夕妤便转而望向司空堇宥,却正巧迎上了他的目光。
“少爷,这酒水实在好喝,你可要尝尝?”她立即开口,问。
司空堇宥淡淡点头,眼眸中的冰寒褪去了几分。
见他点了头,黎夕妤立即便抱起酒坛,向他面前的酒盏倒去。
待一盏酒斟满后,她又为自己斟了一盏,而后放下酒坛,端起酒盏,看向司空堇宥。
司空堇宥也在这时端起酒盏,向她示意后,便凑至唇边饮着。
一盏酒水,一干为尽。
二人齐齐放下空了的酒盏,却见辛子阑仍在仰头饮着怀中酒。
“辛子阑,若是喝不下,便少喝些!”黎夕妤忍不住开口,劝道。
可辛子阑却腾出一只手,冲着她摆了摆,似是铁了心要一口气喝完这坛酒。
黎夕妤惊愕极了,转而望向司空堇宥,却见他轻轻启唇,开口道,“京乡城的桃花酿,远近闻名,传至各国,乃是天下公认的美酒。以辛子阑这般出息,即便是将他扔在酒水中泡上三个日夜,他也定然是乐意之至。”
“咳……咳咳……”
那方正在豪饮的辛子阑听了这番话,一个不慎便呛了酒。
他将酒坛放在桌上,面色涨得通红,止不住地咳着。
“咳咳……司空堇宥,你……咳咳……”他一边咳,一边伸手指着司空堇宥,愤然极了,“你说谁没出息……咳……”
司空堇宥随即挑眉,斜睨着辛子阑,道,“那我便问你,倘若将你扔在酒水中泡上三个日夜,你可乐意?”
辛子阑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地点点头,“咳咳……若是这桃花酿,兴许也没什么问题。”
黎夕妤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未笑出声,可明媚的脸颊上也已泛起红润来。
却突然,肩头蓦然一重,一只手掌搭了来,耳畔也随之响起一道男音,“姑娘,何事笑得如此欢心?”
黎夕妤心头一惊,立即回眸,便瞧见身后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子。
她立即晃了晃身子,企图避开男子的触碰,可男子力道不小,她未能如愿。
遂,她便伸手,打算将肩头的手掌给移开。
然,她的手臂刚伸出去,便见男子的手掌也立即探了来,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美人儿,不如跟大爷我上楼去,大爷我定会让你更加欢心!”男子又道,言语却轻薄下流,笑容中更是透着几分淫邪。
黎夕妤双眉一蹙,连忙抽回了手,却立即起身,愤怒地盯着男子,“这位公子,这光天化日,你竟如此轻薄一位姑娘,便不觉不妥吗?”
男子闻言,眉梢高高挑起,眼底的精光愈发浓烈了,却昂首道,“有何不妥?这京乡总有一日会是本大爷的!你这美人儿倒是有几分气魄,本大爷甚是喜欢!”
黎夕妤闻言,眸色一暗,男子却再度伸手,竟向她的腰肢探来。
此番,她心头一紧,想要后退,身后却是桌椅。
然,男子却并未如愿,他的手臂伸直半空时,便被人给拦截了。
司空堇宥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侧,一手抓着男子的手臂,另一手则将她揽入怀中。
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黎夕妤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正扑通乱跳着。
而男子被司空堇宥抓着,想要抽回手臂却发觉丝毫无法挣脱,不由变了脸色,冷冷地瞪着司空堇宥,“你小子是何人?竟敢阻拦本大爷的好事!”
司空堇宥闻言,双眸一眯,冷冷地开口,“此话倒是该由我来问才是吧!你又是何人?竟敢动我的人!”
“哼!”却听男子一声冷哼,而后高呼,“来人!”
随着男子音落,不出片刻便有十数人围在了周遭,这些人生得粗犷高大,且他们手中各个拿着棍棒,皆凶神恶煞地盯着司空堇宥。
“小子,怕了吗?”男子高抬起下巴,鄙夷地望着司空堇宥,一身的嚣张与得意,“既然怕了,还不快乖乖向本大爷求饶!”
男子话音一落,司空堇宥突然有了动作,但见他翻转手臂,抓着男子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竟将男子的手臂转了个圈!
“啊!”只听男子一声惊呼,面色立时变得惨白,“你……你要做什么,本大爷警告你,最好立刻……”
“砰!”
此番,男子的话未能说完,便见一个酒坛竟直直向他的门面砸去。
只听“砰”地一声响,酒坛在男子面上碎裂,最终摔落在地。
一时间,酒香四溢,却伴着几分血腥之气。
男子的额角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汩汩流出,他的身子晃了晃,晕的不轻。
“真是的,吵死了!”这时,辛子阑走了来,但见他拍了拍手,却一脸心疼地望着地上的碎酒坛,“可惜了我这没喝完的好酒,唉……”
黎夕妤的眉梢跳了跳,对于辛子阑如此简单粗暴的揍人模式,她当真是佩服。
而这时,突然又听闻那男子几声惨叫。
也不知司空堇宥做了什么,总之男子跌落在地,一只手掌紧紧地捂着另一只手臂,额角有豆大的汗珠流出,似是痛苦极了。
而黎夕妤却瞧见,有鲜血顺着男子的手指流淌而下,滴落在地。
“都……都给我上!”男子龇牙咧嘴地吩咐着,鲜血顺着脸颊流淌,眼眸中尽是狠意,“这三人,一个也不准放过!”
随着男子的令下,周遭手执棍棒的莽夫便一齐冲了来。
然,他们还未靠近,便见辛子阑一掌拍在桌案上,而后碗碟飞起,向着莽夫们迅速冲去。
莽夫们最终被残羹剩菜扣了一脸,杀意便愈发强烈了。
辛子阑却趁机夺了一人的棍棒,而后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抽打,他一边打,一边还念念有词,“你们这些人,不过就是仗着比常人多长了几寸骨!怎么,以为手中抓着个棍子便天下无敌了?哼,本少爷定要将你们打得连亲娘都认不出!”
额……
黎夕妤的眉梢又跳了跳,她瞧着莽夫们接连被辛子阑打倒在地,纷纷抱头求饶,心中是又惊又怔。
辛子阑手起棍落,狠狠地抽在莽夫们的身上,而他们竟无半点还手的余力。
此情此景,竟令黎夕妤想起了许久之前,她在司空府中瞧见的一幕。
那时,她本想去寻司空堇宥道谢,却无意间目睹了他手执棍棒虐打家仆的一幕,当时的景象与此刻,竟是那般相似。
只不过,那时司空堇宥的面目是阴狠淡漠,而此刻辛子阑却眉梢高挑,一脸的唯我独尊。
见此,黎夕妤不由转眸,望向身侧的司空堇宥。
却见他的面目阴沉,一双眼眸仍旧盯着跌在地上的男子,阴狠且充斥着危险。
只一眼,只是瞧了他一眼,黎夕妤便知晓,他这是发怒了。
“说,你们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求大侠饶命,莫要再打了……”
辛子阑终是解决了所有人,一脸的洋洋得意。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这时,男子恶狠狠地叫骂出声,他似是想要起身,最终却未遂。
“我说你这人,手都废了,怎么还有力气嚷嚷!”辛子阑拧眉走了来,抓着棍棒便向男子那流淌着鲜血的手臂挥了去。
“啊!”男子又是一声惨叫,却忍不住向后缩了缩。
辛子阑撇了撇嘴,似是觉得无趣了,便将手中的棍棒扔了去。
“你们,你们两个小子,有种就给本大爷等着!”男子突然恶狠狠地开口,却说着一番威胁的话语,“本大爷定要叫你们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司空堇宥闻言,却赫然拂袖,转身便走。
黎夕妤便立即跟随在他身侧,也转了身。
然,这一转身,她便瞧见身后竟不知何时围了许多看客。
离开前,她听见有人如此说,“敢将知府的公子打成这样,这两人怕是要遭殃了……”
听了这话,黎夕妤心头蓦然一紧,不免有些心忧。
而辛子阑显然也听见了这话,出了酒楼后,他立即走至司空堇宥身侧,连忙问道,“司空堇宥,你先前所说的那位故友,他的身份比起知府来,是否更高一筹?”
司空堇宥翻身上了马,转而俯视着辛子阑,道,“辛子阑,先前那酒坛子,可是你砸的!而那群人,也是你打的!甚至就连那最后一棍,也是你补的!故此,到时知府找上门来,也是你的罪名更重!而将来若是上了刑场,你也是死在我之前的!”
听了这话,辛子阑彻底傻了眼。
他愣愣地望着司空堇宥,半晌后方才出了声,不死心地问着,“你那位故友,当真不及知府尊贵?”
司空堇宥却只是挑眉,不言亦不语。
可那眸中之意却已十分明了。
此番,辛子阑是又惊又怔,同时也欲哭无泪,“不会吧,若早知如此,我方才下手便该轻些才是啊……”
黎夕妤听着辛子阑的悔恨,又望了望司空堇宥,却见其眼底有一抹狡黠的光亮闪过。
遂,她伸手拍了拍辛子阑的肩头,而后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他,认认真真地开口道,“喏,辛子阑,这马给你,你赶紧逃吧!兴许逃远了,那知府便也寻不见你,你也就不用去死了!”
“小妤!”听了她的话语,辛子阑的面色愈发愁苦了,“你说我若是现在去向那知府公子求饶认错,他可会放我一马?”
黎夕妤听后,却是耸了耸肩,眸光一转,回,“依我看呐,那知府公子是铁了心要报仇的,无论你认不认错,他都不会放过你!兴许你现在去求饶,不过会死得更早些罢了!”
辛子阑将黎夕妤的话语细细琢磨了一番,最终认为此言甚是有几分道理。
而后,但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缰绳,面上是一派肃穆,“罢了罢了!我辛子阑行医问诊多年,便是没有功德,也该有几分苦德才是!倘若日后当真遭遇不测,那么即使下了地狱,也该能顺利投胎转世才对!再说了,即便是黄泉路,也还有司空堇宥作伴,他都不怕,我又有何惧!”
“辛子阑,你可莫要胡说!”黎夕妤双眉一蹙,有些不悦了,“黄泉路你一人去闯便好!我家少爷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天色渐晚,去找家客栈歇脚。”就在黎夕妤与辛子阑滔滔不绝之时,司空堇宥开了口。
听见他的话语,黎夕妤立即点头,而后翻身跨上了陌央的背,到得他身侧,与他并肩。
辛子阑仍旧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他连连叹息,却也只能上马,跟随着二人。
日头渐渐西垂,将三人的身影拉得极长。
这一日,便在这般的情形下,他们到得了古阳国,京乡。
夜。
身处异国他乡,黎夕妤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子时将近,窗外夜色极美,有漫天的繁星,鸟虫声阵阵。
黎夕妤突然猛地起身,索性也不再强迫自己入睡,披了件外袍便走出了客房。
她到得客栈后院,见院中有花草树木,树下摆着一张圆石桌,几张石凳围绕在石桌旁。她便抬脚,走了去。
她坐在石凳上,悠然欣赏着院中花草,心底一阵舒爽。
突然,身后有轻轻浅浅的脚步声传来,黎夕妤立即转眸去看,便瞧见了司空堇宥的身影。
他今夜仍旧是一袭青衫,负手站在星河下,目光幽幽深邃。
黎夕妤有些怔忡,而后便见司空堇宥走了来,距她越来越近。
“少爷。”待他走至身前,她轻声唤道。
司空堇宥凝望着她,出声问,“为何会在此处?”
“我……”黎夕妤张了张口,答,“少爷,我睡不着。”
“恩。”司空堇宥点点头,“我也睡不着。”
黎夕妤闻言,心跳蓦然慢了半拍,试探性地问着,“那少爷,可要坐下一同赏花?”
司空堇宥转眸瞥了眼院中的花草,轻轻拂了拂衣袖,却道,“此处花草远不及司空府一二。”
黎夕妤听后,不免有些失落,缓缓垂眸,不再开口。
而司空堇宥在此时赫然抬脚,竟打算离开了。
黎夕妤的心便渐渐沉了下去,先前的舒爽也陡然间荡然无存。
“跟我走。”却突然,耳畔响起这三个字。
她猛地抬眸,瞧着他行走的身影,心底一阵悸动,连忙便起身,一路小跑着追上了他。
但见司空堇宥一路行去了客栈的马厩,而后他牵了竺商君与陌央,立即便上了马。
“少爷,我们要去何处?”黎夕妤一边上马,一边出声问着。
司空堇宥未曾回话,却驾着竺商君,跑出了客栈的庭院。
黎夕妤也立即有了动作,陌央迈着小短腿,跟随在竺商君身后。
二人二马迎着夜色,星河下光辉灿烂,向着城北的方向,绝尘而去。
黎夕妤不知司空堇宥要带她去向何处,却只是望着前方不远处他的身影,在这般追逐中,渐渐勾起了唇角。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后,前方传来阵阵芳香,竺商君也停下了脚步,司空堇宥便坐在马背上,等着黎夕妤。
待黎夕妤赶到,她一眼便瞧见了身前那偌大的花海。花香弥漫在这片天地,朵朵皆是兰花。
黎夕妤瞪大了眼,眼底有惊愕、有惊艳,更多的却是震撼。
她如何也想不到,司空堇宥竟会带她来到这样一片兰花丛。
“既想赏花,那么此处必然不能错过。”司空堇宥的嗓音回荡在耳畔,带着几分魅惑人心的力道。
他说罢,一个翻身下了马,径自向花丛中走去。
而黎夕妤却仍旧直直地坐在马背上,似是还未从先前的震撼中回神。
她凝望着他走远的身影,目光竟有些痴然。
却突然,前方的男子赫然回首,直直向她望来。
他的目光幽深,刚毅的轮廓在星光的照耀下,显得刚柔并济。
而黎夕妤心头却猛地一震,她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却觉一股热浪正自心底蔓延,直直上涌。
此情此景,竟是那般的熟悉……
曾几何时,她于睡梦中,瞧见过……
司空堇宥仍旧望着黎夕妤,眼底含了几分询问的意味。
陌央也在这时晃了晃脑袋,提醒着她。
她便猛然间回神,双颊涨得通红,立即便要下马,却因慌乱,而不慎跌在地上。
好在这不算得什么,她立即便爬起,迈着步子一路向他小跑而去。
行走在兰花丛间,周遭花香浓郁,与司空堇宥的气息融合,黎夕妤站在他身侧,一颗心正剧烈地跳动着。
“少爷,多谢你。”她开了口,眼底的光亮更浓了。
司空堇宥却兀自坐下了去,声音轻和,“此处花海,是我曾经偶然间遇上的,只觉鬼斧神工,也不过如此。”
黎夕妤听着,在他身侧坐下,仰头望着繁星,“少爷,你曾经……来过古阳国?”
“自然。”他答。
“那在少爷看来,这古阳国比起咱们穷奇,谁更胜一筹?”黎夕妤又问。
司空堇宥沉吟了片刻,眸子暗了下去,“在我看来,许多年前的司空府,乃是这世上绝美之处。”
听了这话,黎夕妤心头一颤,立即闭了嘴,再不敢追问。
她不由又想到了那枚玉簪,心底憋闷极了,却也不敢在此时提及。
遂,二人便沉默了许久,各怀心事,却皆仰头望着夜空。
星光闪烁,倾泻而下,洒在花海间,美得令人心醉。
突然,头顶有几颗明亮的星划过夜空,它的轨迹带着光辉,却仅停留了一时半刻。
“流星!是流星!”黎夕妤惊叫出声,连忙看向司空堇宥,“少爷,娘亲曾经告诉过我,倘若对着流星许愿,便可美梦成真!”
司空堇宥却没有理会她,似是觉得她这想法十分幼稚。
黎夕妤也顾不得太多,见又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她立即便闭起双眼,双手交叉握在胸前,于心底默念着属于她的愿望。
她眼眸轻闭,便瞧不见此刻的司空堇宥已转眸,正细细凝望着她。
待她将心愿许下,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迎上了司空堇宥的目光,却问,“少爷为何不许愿?”
“我从不信神佛,更不信星辰。”只听他道,“我相信的,只是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
所以他如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向心中的愿望靠得更近些。
可即便如此,他这般淡漠,仍是有些大煞风景。
黎夕妤撇了撇嘴,不再去看他,转而打量着四周。
但见陌央与竺商君正站在花海外,两马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可陌央终究还是个孩子,总是会忍不住向竺商君靠近。
不时有轻风拂过,吹得兰花摇摆不定,香气逼人。
“少爷,你相信吗,今夜的景象,我曾在梦中见到过……”
突然,黎夕妤开口,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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