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史华容回了营帐,那一身粗犷的汗味令黎夕妤颇感不适。
她向闻人贞招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漫无目的地走在军营之中,她心中有万千思绪,皆无处安放。
走着走着,她竟不知不觉到得司空堇宥的营帐外,便怔怔地望着。
她于心下思索良久,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抬脚走了过去。
帐外守着一名士兵,将她拦了下来,“小公子,夜已深了,你找将军可有事?”
小公子……
又是小公子……
如今军中将士们对她的称呼,全都是“小公子”!
黎夕妤扯了扯嘴角,却轻轻摇头,道,“我是来探望老爷的,并非要找将军!”
因担忧司空文仕的安危,故此这父子二人便住在了同一大帐中。
士兵闻言,竟打趣地道,“小公子若是想见将军,直接入内便可!想来将军见了你,也会很高兴的。”
听了这话,黎夕妤窘迫极了,连忙掀开帐子便入了内。
帐内燃着烛火,她一眼便瞧见了司空堇宥的身影。
但见其端坐于桌案前,手中拿着一册竹简,正于烛光下研读。
他的面目很是淡然,浑身上下散着静谧的气息,那专心读书的模样,竟令黎夕妤心头一动,一时间不敢再上前,生怕打扰了他。
遂,她立即便转了身,欲离开此处。
“你不是来探望父亲的?这就要走了?”却在这时,身后的他开了口。
听见他的问话,黎夕妤身形一顿,片刻后方才回身。
她却不敢再抬眸去看他,便一路垂首,向着他身后的内室走去。
然,她刚伸出手,欲掀开两室相隔的帐子时,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父亲已睡下了,莫要去打扰他。”只听他道。
此番,黎夕妤便有些无措了。
这个司空堇宥,她要离开的时候,他把她唤了回来,眼下她来探望伯父了,他却又告知伯父已睡下,叫她不要打扰。
那么……她还不如方才一走了之呢!
“过来。”突然,他又开了口,却命令着。
黎夕妤望着他,见他目光淡然,话语却不再似从前那般冰冷。
她不由一怔,转而又思索了一番,这才发现似是自山洞脱险后,司空堇宥对她的态度便比往常平和了许多。
于是,她迈着步子走向他,最终站定在他身侧。
可他此时正坐着,许是不喜仰头望她,便拍了拍身侧的长垫,道,“坐。”
一时间,黎夕妤再度怔住。
他……竟然要她坐在身边!
虽仍是命令的话语,可她觉察得到他的不同。
此时此刻的司空堇宥,褪去了平日里令人心惊的冰寒,竟显得那般……平易近人!
可黎夕妤却踌躇着,轻声开了口,“少爷,我……我还是站着吧。”
“坐!”他却再度命令着,话语中多了几分不耐。
遂,黎夕妤再不敢迟疑,立即便坐了下去。
她坐在他的身边,与他相距很近,他身上特有的兰香令她有些陶醉。
“服过药了?”她刚落座,他便问。
“恩!”她重重点头,这才嗅到一股清淡的药香,遂转眸望着身前的桌案,便瞧见了一碗汤药。
“少爷为何不喝药?”
“你向辛子阑求了药?”
二人同时开口,皆在询问对方。
可是很显然,司空堇宥并未打算回答黎夕妤的问题,于是她就只好悻悻地垂首,道,“我担心少爷的伤势。”
“我的身子无碍,你无须挂念。”只听他回,嗓音有些僵硬,却没了那几分疏离。
黎夕妤却在这时伸手,将那碗汤药捧在手中,而后望着司空堇宥,“少爷,即便是铁打的人,受了伤也一样要吃药。”
然,司空堇宥却眉头一蹙,转而继续研读手中的竹简去了,似是铁了心不想喝药。
于是,黎夕妤咬了咬唇,又道,“少爷,你莫不是担心这药中有毒?毕竟那辛子阑来历不明,也不知究竟安了什么心思。那么既然如此,便由我来替你试药好了……”
她说着,将瓷碗凑至唇边,作势便要饮下。
却突然,她手中的瓷碗被人一把夺走,期间汤汁洒出几滴,溅在了她的衣袖间。
却见司空堇宥将瓷碗拿在手中,双眉一拧,迟迟不曾动弹。
黎夕妤见状,似是想到了什么,便问,“少爷可是嫌这药凉了?那我端去伙房,帮你热……”
“不必了。”
她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
而后,但见他深吸一口气,极不情愿地将瓷碗凑向唇边,最终仰头饮下。
他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倒是令黎夕妤惊奇极了。
自相识以来的这些时日,她从未曾见到过神情如此丰富的司空堇宥。
只见他一边喝药,一边拧眉,双眉越蹙越紧,恨不能打个结。
待他将药喝完,猛地将瓷碗放在桌上,却不住地深呼吸着,面色竟涨得有些红润。
“少爷,”黎夕妤轻轻开口唤他,试探性地问,“你该不会是……怕苦吧?”
“胡说!”司空堇宥立即反驳,大有恼羞成怒的意味。
黎夕妤见状,连忙摆了摆手,“少爷息怒,我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话虽如此,可她仍是忍不住腹诽:想不到这人如此强悍,竟也会怕苦!那他当初逼迫她喝下汤药时,又为何要那般粗鲁?
片刻后,司空堇宥的面色渐渐恢复如常,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转而继续研读桌案上的竹简去了。
黎夕妤眨了眨眼,又有些愕然。
这个司空堇宥把她唤了来,吩咐她坐在身边,可眼下却又把她晾在一边,不闻不问。
这究竟……何意?
可她却不敢出声询问,便唯有暗自叹息,而后百无聊赖地转着脑袋,在这帐子里四处张望着。
可她望着望着,目光最终仍是停在了桌案上。
但见桌案一角,正放置着那枚锦盒。
她知道其内藏着何物,便不由得想起了昨夜闻人贞同她说过的话。
一时间,悲凉涌上心头,她竟下意识伸了手,向那锦盒探去。
就在她的指尖刚触碰到锦盒的那一刻,他的大掌便蓦然伸了来,将她一把擒住。
他斜睨着她,以眼神询问:想做什么?
“少爷,我……我真的,很想替你将它补好。”黎夕妤轻声答。
“如何补?”他问。
黎夕妤转了转眸子,思索了片刻,道,“我曾在古书上瞧见过一种制胶的法子,兴许有用!”
他继续睨着她,却不言语,也不松手。
于是,黎夕妤又道,“这玉簪是夫人的遗物,我定会小心对待,绝不令它出任何差错!”
听着她的言之凿凿,司空堇宥眉梢轻挑,启唇,“可这玉簪,先前却是因你而断!”
他虽如此说,却缓缓松了手,转而继续读书。
黎夕妤心中大喜,立即抓起锦盒,将其塞进怀中,一脸的小心翼翼。
随后,她便规规矩矩地坐在他身边,脑中思量着制胶的法子。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渐觉困意来袭,便转眸望着司空堇宥,问,“少爷,我能回了吗?”
然,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他犹自钻研着竹简上的内容,不语。
既然他不语,那黎夕妤自然就不敢走。
她只好继续坐着,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盯得出了神。
烛光下,他的面容柔和了许多,却不知还要看多久?不知他何时才会睡下?
他专注地盯着竹简,眉宇间凝着几分孤傲,令人看不透,更猜不透。
不知不觉,黎夕妤竟趴在了桌案上,仍旧歪头盯着司空堇宥。
此时此刻,她的心绪竟一派平静,与当初处在山洞中时,又是全然不同的。
她似乎,与他相处得愈发融洽了。
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黎夕妤盯着顶着,便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再睁眼,已是第二日辰时。
黎夕妤不知自己为何会睡到这么晚,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帐子,有些恍惚。
帐中一片寂静,闻人贞与史华容皆不在。
渐渐地,她忆起昨夜之事。她似是……去了司空堇宥的营帐,并且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看着他?
不!
她一定是在做梦,司空堇宥那个人,不对她动粗就已经很好了,又怎会让她坐在身侧?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立即起身,坐在床榻边。
却突然,她的目光一滞,眼角竟瞧见了一件物事。
那是……装着玉簪的锦盒!
一时间,黎夕妤瞪大了眼,良久良久之后方才回神。
原来昨夜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那么,她又是如何从他的营帐,回到自己的榻上的?
黎夕妤正思忖间,突然一阵脚步声自帐外响起,而后便有人掀开帐子走了进来。
“小妤,这天都大亮了,你可不能再睡了!”
听见这声音,黎夕妤先是一怔。她隔着幔帐,只见一人正快速走来,而后便连忙站了起身,“辛子阑,你别过来!”
然,她话音未落,眼前的幔帐便被人一把掀了开。
随后,一张俊美的面容便出现在眼前。
辛子阑便如此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伸手便抓过黎夕妤的手腕,手指搭放在她的脉间,口中念念有词,“小妤啊,你看你这般能睡,哪有功夫照顾那匹小马驹啊!我方才已给它喂了新鲜的马草,它与我很是亲近呢!”
黎夕妤沉着一张脸,冷冷地问,“你有恋马癖?”
“咳……咳咳……”陡然间,辛子阑松了手,竟被黎夕妤的问话呛到咳出声。
“我记得陌央可是匹公马,你这癖好实在令人称奇!”黎夕妤又道。
此番,辛子阑咳得更猛了,精致的面容一瞬间涨得通红。
见辛子阑如此的狼狈样,黎夕妤高高扬起下巴,抬脚便向外走去。
此番与辛子阑的较量,终是她赢了!
然,她还未踏出营帐,辛子阑的声音便自身后传了来,“小妤,咳咳……你别急着走啊,我这便去给你端药来!咳咳……”
将辛子阑的话语抛在了身后,黎夕妤走出营帐,打算去寻司空堇宥。
然,待她到得司空堇宥帐前时,守卫士兵却告知她,“小公子,今日将军去了练兵场,不在帐中。”
黎夕妤听后淡淡点头,正欲抬脚离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敢问昨夜,我是如何回到自己帐中的?”
却见士兵斜眼一笑,话语中意味深长,“昨夜并非属下当值,不过据昨夜当值的那位弟兄说,是将军送小公子回的营帐!”
这士兵的神色实在诡异,无处不透着深厚的意味。
黎夕妤的嘴角抽了又抽,连忙跑开了。
她跑着跑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便调转方向,向军营深处而去。
她最终到得一条河边,清清河水,蜿蜒曲折,一路流淌而去。
她俯首,望着水中的倒影,打量着自己。
虽看不出目光如何,但面色确是有些不佳。
至于印堂……
她盯着水面望了许久,也仍是瞧不出什么。
就在这时,她瞧见水中又多了一道身影,那人身着皮甲,士兵打扮。
她正要转身离开,却见水中影抬起了手臂,向着她的脖颈劈了来。
她尚未来得及惊呼,便觉脖间一阵剧痛,而后便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练兵场。
司空堇宥双手负于身后,穿行于一方手执弓箭的将士之间。
闻人贞与史华容走在他身后,随他一同操练士兵。
“非弓不以往矢,非矢不以中的。你们手中的弓与箭,倘若分开了,便无法发挥其效用。故此,身为弓箭手,你们要时刻谨记,弓箭合一,方能射中靶心!”司空堇宥一边说着,一边以手势示意第一排的弓箭手做好准备。
随后,便见一整排的士兵齐齐拉弓,数十人整齐如一。
经过昨日的修整,他们此刻已是精神抖擞,器宇轩昂。
“你们要始终记得,将来在战场上,倘若你们射准一个敌人,那我们的兄弟便会少牺牲一人!倘若你们射准两个敌人,那我军便有大获全胜的希望!”司空堇宥说着,而后迅速挥手,高喝,“放!”
随着他的令下,第一排弓箭手齐齐射箭!
便见数十支箭矢迅速飞出,于空中划过一道弧,向着对面六丈开外的箭靶而去。
有人射中了靶心,有人偏离了靶心,更有人连靶身都未曾射到,箭矢便直直刺入地面。
见此情形,司空堇宥转而对史华容道,“史副将,稍后你将他们分为三批,射击精良者一批,稍次些的一批,再次些的又一批。”
“是!”史华容立即便应下了。
而后,司空堇宥再度挥手,那方才射完一箭的士兵们便自动退到了最后一排,而先前处于第二排的士兵们则上前两步。
“司空将军既是骑射大赛的魁首,想必箭法定是惊人,何不于今日当着众将士的面,露两手?”
突然,一道粗犷的男音高高响起,司空堇宥未曾回眸,也知来人是谁。
片刻后,甄剑到得他身侧,满眼尽是挑衅的意味。
“这如今众人皆知,司空将军能够手握重兵,皆因一月前皇城中开办的那场骑射大赛!”甄剑又扬声道,面上带着笑意,却是皮笑肉不笑,“将军何不露两手,让我等也瞧瞧看,这天下骑射第一人,究竟有怎样的风采?”
心知甄剑这是有意挑衅,司空堇宥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未曾理会。
“怎么?司空将军不敢?”却听甄剑笑问,话语中尽显嘲弄之意,“莫不是你当初拔得头筹一事……另有蹊跷?”
听了这话,司空堇宥仍是不予理睬,抬脚便欲离开。
却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什么东西?放开我!”
听见这声音,司空堇宥立即转眸,向箭靶的方位望去。
非但是他,就连他身后的闻人贞与史华容,也立即望了去。
“放开我!”那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令司空堇宥蓦然冷了眼。
但见六丈开外,一座箭靶前,一瘦小的公子被两名士兵押着,头顶与双肩各蹲着一只……蟾蜍!
而那人的面容,却是再熟悉不过。
黎夕妤!
“呱……呱……”
蟾蜍鼓着腮帮子,一声又一声地叫着。
黎夕妤不住地挣扎,奈何她的双手皆被人抓着。
然蟾蜍身上散发出的阵阵腥气,令她的眉头蹙了又蹙。
“司空将军,还不肯在将士们面前露两手吗?”甄剑的眉梢挑得极高,眼底含着几分得意,“莫不是……你当真不敢吧?”
甄剑正说着,司空堇宥赫然有了动作,只见他伸了手,一把便夺过身侧一名将士手中的弓箭。
他目光阴冷,指间夹着三支箭矢,缓缓拉开弓,对准了黎夕妤。
见此,甄剑嗤鼻冷笑了一声,“自大也该有个限度,那三只蟾蜍可是分布在这位小公子的头顶与双肩,你如此一弓射三箭,便不怕误伤了他吗?”
司空堇宥不曾理会甄剑,一双眼眸直直地望向对面的黎夕妤。
“少爷……”黎夕妤颤巍巍地出声唤着,这时押着她的两个士兵突然将她的双手绑在了身后,而后便立即躲开了,任她独自一人站在箭靶前。
她瞧着远方的人,见他将箭尖对准了自己,一颗心便猛烈地颤抖起来。
“呱……呱……”头顶的蟾蜍不停地叫唤着,不时以它那腥黏的爪子抓着她的发丝。
她又惊又惧,却又不得不强作镇定。
她凝望着司空堇宥,迎上他深邃坚毅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
日光下,她的腰杆越挺越直,轻轻咬住下唇,目光中原有的几分惧意在这一刻缓缓消弭。
她知道,箭在弦上,司空堇宥是无论如何都收不回了。
那么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直直地站着,并且坚定不移地……相信他!
当极其微弱的破空声自前方传来时,黎夕妤的心便猛地向上窜了去,几近要跳出喉头。
随后,便见三支箭羽齐齐射来,速度快极。
这一刻,黎夕妤只觉天地都静了,她望着那箭尖由小变大,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耳畔再也听不见任何,唯有前方那人的目光,灼得她眉眼生疼。
当箭矢射来,伴随着凌厉的风,擦过她的发丝,擦过她的衣襟……
“呱!”
突然,一阵尖锐的响声穿透了耳膜,黎夕妤的双眸蓦然间大张,便直直怔在了原地。
“射中了!将军每一箭都射中了……”
“不愧是千古骑射第一人,将军好生强悍……”
“如此精准的箭法,实在令人称奇……”
周遭渐有将士们的欢呼声,黎夕妤却咽了咽口水,久久未曾动弹。
就在这时,远方的人正大步而来,他的速度很快,步伐却很稳。
直至他到得身前,黎夕妤终是再也无法强撑,直直跌进了他的怀中。
“阿夕,撑住。”司空堇宥的嗓音回响在耳畔,他将双手环过黎夕妤的腰肢,去解她手腕上的麻绳。
“少爷……”黎夕妤低低地唤着,嗓音沙哑,却轻轻柔柔,“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相信你。”
她说着,只觉他的手臂一顿,却很快恢复如常。
手腕上的麻绳解开后,司空堇宥将双手搭放在黎夕妤的双肩,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却并未言语。
“小妤!小妤!你怎么跑来此处了?可是叫我一阵好找!”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男音自远处响起,惊奇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欣喜。
而后,便见辛子阑风一般地跑了来。
他手中端着一个瓷碗,碗中汤药散着阵阵清香,竟未洒出半点!
而他到来后,竟一把推开了司空堇宥,将药碗凑至黎夕妤面前,笑道,“小妤,快将这药喝了!”
然黎夕妤失去了司空堇宥的支撑,只觉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好在辛子阑眼疾手快,立即便扶住了她。
“辛子阑,既然你来了,那便照看好她!”司空堇宥冷冷地开口,却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然,此刻的辛子阑却似是不曾听见司空堇宥的话语般,一双眼眸盯着别处,竟发出光亮来!
而后,黎夕妤的手中便蓦然多了一个药碗,辛子阑也在这时将她松开。
就在辛子阑松开她的那一瞬间,司空堇宥的手掌立即探了来,将她稳稳地扶住。
“先把药喝了。”只听他道。
黎夕妤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瓷碗凑至唇边,喝了起来。
“天呐!蟾蜍啊!这可是宝贝啊!”却突然,辛子阑惊叫出声,“可是怎么就死了?是谁将它们射杀的?”
黎夕妤正喝着药,陡然间听见辛子阑杀猪般的叫声,险些被药汁呛到。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令她瞪大了眼。
“我的宝贝们,我来解救你们……”辛子阑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死去的三只蟾蜍捧在怀中,并且轻柔地拔下那三支箭矢……
“小妤,待我将这三只蟾蜍处理一番,便入药喂你吃下!”此时此刻,辛子阑的眼中便唯有怀中的蟾蜍。
可他说出的话……却令黎夕妤双眉一拧,变了神色。
“咳……咳咳……”最后一口汤药入喉,终究还是被呛到,黎夕妤剧烈地咳着,面色立时便涨得通红。
“咳咳……辛子阑,你离我远些!”她咳着咳着,浑身上下便有了力气,恶狠狠地瞪着辛子阑。
那三只蟾蜍,光是气味便已令她几欲作呕。
若是还想让她吃了,简直……做梦!
见黎夕妤渐渐恢复,司空堇宥便松了手,而后瞥了辛子阑一眼,再度嘱咐着,“辛子阑,记得照看好阿夕。”
此番,辛子阑听了个真切,重重点头。
而后,司空堇宥蓦然转身,抬脚向回走。
他一边走,一边开口,“甄将军,可敢与我比试一场?”
随着他的出声,原本嘈杂的练兵场陡然间静了。
黎夕妤却觉心头一紧,凝望着他远走的身影,只觉他每走一步,周遭的气温便降下一分!
“比……比什么?”甄剑的话语有些颤抖,却佯装镇定。
“就比角抵,如何?”此番,司空堇宥到得甄剑身前,周身散布着阵阵阴寒,令人心悸。
“比……就比!”甄剑却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本将军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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