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图已经熟睡了,她轻轻的靠在他小小的后背上,有暖暖的体温还有孩童特有的清香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的时候,就看看图图,看着他怯怯的眼神与依赖,她就想着自己必须要好好活着,要变强大,才有能力照顾他。
这一夜同样失眠的还有陆承北,他数年如一日坐在书房的书桌旁拼图,可今夜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拼好的这双眼朝气有活力,眼里似乎有着星光替他照亮他阴暗的人生。然而照片上这双眼与现实中那双灰败的无神的双眼在他脑海里反复重叠,还有男孩脆生生的一声妈妈,搅得他的心一阵一阵抽痛。
他接到夏聿年的电话时,正拼完最后一块。
“什么事?”他声音清冷,即便是在好友的面前也是丝毫没有一点温度。
“啧啧,陆总,我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好事?毕竟现在是凌晨1点。”夏聿年声音轻快,刚从健身房锻炼完回家,通体舒畅。
“什么事?”他又问了一句,无心与他逗贫。
“承北,你是不是忘了跟我约好打网球?”夏聿年终于委委屈屈的控诉了,他可是一下班就跑去健身房热身,希望在网球场赢陆承北一次,结果,他热完身,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听,他才不情不愿的回家。
“抱歉,今晚有事忘记了。”陆承北虽道着歉,但语气里可没有一丝歉意。
“哈,是不是跟孟洵美相亲?陆老太太前阵子就告诉我了。”
“嗯。”他不置可否,不否认,因为不想解释,没心情。
“你不会真看上孟家人了吧?那一家子个个都是吸血鬼,你可小心别被美色所惑。”夏聿年夸张的善意提醒。
陆承北忽然想起来今晚跟孟洵美就餐就在夏聿年的餐厅
“江时浅..是你的员工?”说出这个名字时,他喉咙哑得有点疼。
“时浅???你认识她?她是我徒弟....不,不是,你怎么会认识她?”夏聿年震惊,语无伦次,跟他兄弟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主动提起一个女人的名字。
“嗯。她一直在你那上班?”陆承北问。倘若是这样,那是不是天意弄人?他天涯海角的寻找她,而她就在身边。
“她才来三个月。”夏聿年也没注意她来的具体时间。想起那日她来应聘,说是看到门口粘贴的招聘配菜工人,她很擅长配菜。夏聿年只要了她的身份证跟健康证复印件,别的一概没问,在他眼里,能干活就行。
不过不对啊,堂堂陆氏集团总裁,见过的美女如过江之鲫,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杂工?
让夏聿年更震惊的是,第二日上班时,竟然见到这个日理万机,想跟他喝杯茶都要提前一个月约的陆总,竟然现身在他们酒店后厨逼仄的空间里,看人洗菜?确切的说,是看江时浅洗菜。
今天因为餐厅有婚宴,虽然大部分菜都在昨天就准备好了,但一些新鲜的蔬菜还需要今天准备。
时浅瘦瘦的身子,系着围裙,与平日的木讷不同,她在后厨干活,格外的有活力。一筐60斤的土豆,她提起来倒进清洗池,一气呵成;二十只鸡,她抡起菜刀,一只只剁下去,快狠准,刀刀切得整整齐齐,再摆上盘。这些菜要在10点30之前备好,她忙得无暇顾及陆承北的出现,是否在看她。
因为刚才剁鸡,她白色的围裙上有星星点点的血点,后背冒着细密的汗,把她的T恤都浸透湿了。她的工作量本不用这么大,但是陆承北是帝京名人,又经常上电视,他一出现在后厨,所有人的工作节奏全乱了,甚至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他。
只有时浅一个人在专注工作,她的专注力很强,有天生的,也有在监狱里被锻炼出来的,干得满头大汗,却还有一箩筐的菠萝没削。
陆承北看不下去了,江时浅,你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他拽着她握削皮刀的手,脸色铁青,他虽一句话未说,那眼里聚集着狂风暴雨,阴沉得恐怖。
“跟我回去。”他的声音很哑也很冷。他从不知道有一天,他会用如此阴森的语气冲她吼。
“你先放开我。”时浅的手中还拽着削皮刀,相较于陆承北全身骤然而起的戾气,她反而平静很多。
但是陆承北没有放手,相反,他不顾她的反对拽着她想带她离开这个该死的劳苦之地。他看不下去,一秒也看不下去。
时浅不再说话,只是用自己微弱的力量抗争他的钳制,想把手从他的掌心里逃离出来。她无声的挣扎与抗议,手劲越来越大...
陆承北怕伤了她,松开了手,却在松手的刹那,时浅手中的削皮刀不小心划过他的手掌,手掌立即冒出鲜血,不深的伤口,但血却一直往外流。
时浅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掌心,脸色忽然惨白,猛地双手抱在脑后,蹲在墙角瑟瑟发抖,整个人抖得厉害,抱着双手紧紧的蜷缩成一团。
这是她条件反射一般的动作,在监狱里犯错了,或者被欺负了,只要抱着脑袋蹲在墙角,别人踢她打她的面积就变小了,受的伤也没那么重了。这是常姐告诉她的保护自己的办法。
此时她的身后安静的出奇,越是安静,她知道越是狂风暴雨的拳脚相加,她心里害怕的在发抖。
“常姐...”
“常姐...”
常姐是她的保护神,往常在这个时候,都是常姐紧紧的护在她的身上,替她承受这些拳打脚踢,她喃喃的叫着这个名字,仿佛常姐就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
身后的陆承北不知她为何会这样恐惧,看她如此,他整个心都要痛得裂了一般,他轻轻的想环住她的后背,想轻轻的抱着她。
但在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肩膀时,时浅心里的恐惧已经溃不成军,厉声大喊
“常姐,救我。”
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不停的说着
“对不起,我错了”
“对不起,我错了”
这些都是条件反射,她是毫无意识的说出口的。
陆承北不敢再碰她,他不知她怎么了,眼前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时浅陌生得让他害怕,甚至心里隐隐生出一种,这不是他的浅浅,不是。
夏聿年闻讯赶来,不知时浅为何蜷缩成一团不停发抖不停的道歉,只看到了陆承北的掌心都是血,脸色铁青得吓人。
“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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