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时浅是个不善言谈,但很会察言观色的心思细腻的人。她看到了陆承北眼中的迟疑与一闪而过的嫌弃。她的心沉沉的,深不见底,会难过吗?她不知道,她已没有七情六欲的感官了。
“浅浅,跟我回...”家字还没有说出来,旁边忽然冒出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扯着时浅的衣服喊
“妈妈,妈妈,你怎么还不回家。”
陆承北瞬间全身冰凉而僵硬,森然看着那个男孩,男孩被他看得怯怯的,躲到时浅的身后。时浅挣脱开他的手,蹲下身抱了抱小男孩,柔声道
“妈妈今天加班要晚点回去,图图乖,去旁边看书等妈妈好不好?”
“好。”男孩脆生生的应着。
时浅牵着男孩到一个隐蔽的窗户边上坐着,然后从男孩的书包里拿出一本绘本给他看,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男孩乖巧的点点头。
见他安安静静的看绘本,时浅才放下心回餐厅,而陆承北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刚才见面的场景像是她幻想出来的,如此不切实际。
她把收餐盘的推车推到清洗区之后,遇到正好下班的夏老师。他一身干净的运动衣,背着运动包,大概是要去健身房运动。夏老师与她想象中的总厨不太一样,她印象中的总厨是脸大脖子粗还有大肚腩,但夏老师身材管理得很好,堪比模特。他的业余生活似乎十分丰富,永远精力充沛的样子。
“时浅?还没下班?”他看了看清洗区的盘子,皱了皱眉。
“快了。”她在后厨被人欺负,但无意跟他诉苦。被人欺负似乎已经十分习以为常了。弱肉强食这个道理,在监狱的那五年,她深刻的感受着,并且忘记如何反击了,骨子里变成一个悲观而懦弱的人,难怪多年不见的陆承北会嫌弃的看着她。
夏老师摘了耳机,站到她面前,二话不说,把她的帽子,围裙,还有腰上绑着的消毒液抹布全都扔在了地上。
“我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指使。时浅,别忘了你的老板是我,只有我有权利命令你做事,懂了吗?”
“好。”她点头。
“走了,我送你。”夏老师性格热情,揽着她的肩膀就往外走。眼光余角看到了角落里那个有着怯怯眼神的小男孩,
“你儿子?一起走吧。”夏老师无法理解,为什么江时浅整个人都是怯怯的不敢大声说话,连那个本该最活泼捣乱的小男孩也是怯怯的,两人虽然长得不像,但是眼神却是出奇的一致,看周边的人与事都带着防备的,怯怯的眼神。
他对江时浅的定义大概是:失足少女意外怀孕,惨招抛弃的单身母亲。不过他不是八卦的人,不曾多问。
“谢谢夏老师,我先生会来接我。”
夏老师心下了然,很多单亲母亲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单亲,往往会编造出一个先生来自我保护。他也不拆穿,与她还有小男孩并肩走到酒店门口。
酒店门口的泊车位上停着一辆迈巴赫,车身上倚着一个男人,男人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穿着修身的西装,面容清隽,有一种儒雅的韵味。
他看到酒店门口出现的一大一小的身影,唇角,眉眼渐渐漾出笑意。
“浅浅,图图,这里。”他招呼的同时,驾驶座上的司机已经快速下来打开了车门。
“我先生来了,夏老师再见。”她牵着图图的手,朝一旁的夏老师点点头。
“小朋友拜拜,明天来找妈妈,叔叔给你做好吃的。”夏林笑着想摸摸小男孩的头发,小男孩避开了。真是奇怪的母子,或者奇怪的一家人。
开得起迈巴赫,请得起司机,却偏偏来后厨做杂工。明明家境优渥,母子俩却都如惊弓之鸟,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活在最底层的自卑与怯懦。
韩在源从副驾驶上拿出一个10寸大小的奥特曼递到图图的手中,蹲下身柔声问他
“图图饿不饿?”
图图怯生生的看着韩在源摇了摇头,一手抱着奥特曼,一手紧紧拽着时浅的手。时浅把他抱上车,与他并肩坐在后座上。韩在源也坐进了后座,两人之前隔着一个图图。
“累不累?”他问。
“不累。”她回答。
一问一答,一板一眼。然后是长久的沉默,车内只有很轻很轻的汽车行驶的嗡嗡声,快到家时,坐在中间的图图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他刚满五岁,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导致比同龄孩子发育得晚,又瘦又小,时浅轻轻松松就抱起他往家走。
到了房间门口时,韩在源忽然说
“浅浅,你不必这么辛苦,你可以依赖我。”这句话他早就想说,直到现在才说出口,他没办法看着她这么辛苦而无动于衷。
“阿源,你已经帮我很多了。为了图图,我想自力更生。”
昏暗中,韩在源摇摇头,本想随手打开客厅的灯,但又怕光线刺眼吵醒图图,则放下了手。
“阿源,谢谢!”
韩在源又摇摇头,这才想起没开灯,她大概看不见他的动作,自己摇头显得很可笑。
“晚安”他说。
“晚安”她说。
她回房,把图图轻轻放在床上,图图立即抱着被子紧紧的蜷缩成一团睡着。时浅洗漱完上床躺着,不自觉也跟图图一样,紧紧蜷缩成一团,只是不幸的是她睡不着。出狱已经三个月,她的生活也基本走上了正轨,可是每晚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时,还是感觉自己置身于监狱之中,四面高墙,密不透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偶尔迷迷糊糊入睡了,脑子犹如播放电影一般,她入狱第一天,爸妈来看她,眼神失望而绝望,从此整整五年没来看过她,最初她怨他们,更恨他们,为什么不帮她找个律师救她出去?她不是他们宠爱呵护着长大的宝贝女儿吗?她入狱了,他们最先想到的是她们的身份名誉受损,堂堂大学教授的女儿是杀人犯?她让他们在社会上抬不起头,所以把她独自扔在监狱里自生自灭
父母对她尚且如此,那么又怎么能指望陆承北来管她呢?
她在监狱怨了一年,恨了一年,被老的罪犯拽着头发撞墙,撞得头破血流,被老的罪犯逼着洗涮厕所,洗刷她们的碗筷,衣服,若不是遇到几位姐姐的保护,她想她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那个监狱。等她一年后适应了监狱的生活之后,已经不再怨恨了,心中没有爱,没有期盼,自然也就没有失望,没有怨恨了。只是行尸走肉,活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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