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良娣周氏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悄无声息。
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午觉躺下之后就再没有醒来过。
更重要的是,御史台已经查出其与水陆发运使有密切的联系,查出其与漕运贪腐一事有关,具体情况如何,还没来得及去查探,她就没气了。
随着她的死,御史台所查到的与其相关的事情,都死无对证。
郑重不知道自己说是怎么去到侧殿的,当他看到往日那张娇媚的脸容变成死白的时候,忍不住惊叫出声,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周氏是他最宠爱的人,这些年来陪在他身边的人一直是周氏,但是如今她死了,还是在这样异常危急的局势中死去……郑重顾不得为她惋惜了,此刻他几乎要被恐惧淹没了:
周氏死了,是死无对证,也是杀人灭口,就算江南道漕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随着周氏的死,他都难以撇清了!
他以为出现了江南道漕运这事,废太子一事便算过去了,但其实,它从无真正过去! ——江南道漕运,就是为了针对他!
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个连环计,可是想明白了有什么用呢?他分明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势力拖入了湍急的漩涡之中,他毫无挣扎之力。
紫宸殿内,裴鼎臣和邵世善两人俱恭敬地立在殿中,脸上的神色都十分凝重。
上首的永昭帝紧抿着嘴唇,脸上显出了深深的两道法令纹,虽然脸上没有震怒,但无形中让整个紫宸殿内的气氛都无比压抑。
邵世善抬头看了看永昭帝,这样说道:“皇上,更多的细节御史台正在查探当中,具体情况还没有作实,请皇上息怒。”
“息怒?”永昭帝冷冷说道,“朕有何怒要熄?说因为江南道豪贾大商所说的从龙之功吗?”
帝王说着没有震怒,但是他的表情他的话语却不是这样,邵世善作为近臣重臣,当然知道帝王此刻真正的心情。
皇上必定是震怒不已,但是在当前的情况下,他只能劝皇上息怒。
“皇上,太子向来安分守己,在经由平淮署一事后更是如此,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呢?皇上请息怒,莫要让这些传言影响了天家父子亲情。”邵世善继续说道。
他必须为太子美言,一旦太子被证实与江南道漕运出事有关,那么太子的声望就会跌到最低,朝官们对太子也会有不一样的观感,那么废太子……
现在废太子,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当听到江南道漕运调查清楚的原因之后,饶是他为人持重,心里都忍不住“咯噔”一声响,顿觉诧异不已。
江南道漕运怎么会与太子有关呢?太子那样的能力和性子,怎么可能插手江南道漕运的事情?
偏偏,贪腐与从龙之功,每一个都是犯了大禁忌的事情,而且从太子的身份地位来说,的确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江南道漕运中断本就是极为严重的事情,若是加上太子在其中,一想到这里邵世善就觉得头疼不已。
“爱卿,对此事你如何看待?”永昭帝问向了殿中一直沉默的裴鼎臣。
裴鼎臣想了想,便回道:“皇上,此事传得沸沸扬扬,陈大人的书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钱可敬与江南道的商人都是持一致口径,都道将银两送给了太子良娣,才导致了漕运之祸,如今只能先去查探清楚这些情况再说。”
裴鼎臣当然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牵涉到太子,但是漕运的问题实在太大了,而且这件事在京兆传得太厉害了,始终都要给一个合理的交代。
想到京兆百姓对此事的态度,他不禁眉头皱了皱:太子民望,堪忧啊。
永昭帝正想说话,忽然门外响起了魏离弦的急禀声:“皇上,东宫那里传来了消息,道是太子良娣周氏……没了。”
太子良娣身死,本无须这样紧急禀告帝王,但是魏离弦在宫中当值,自然也知道朝中的动向,知道这个太子良娣周氏关系着什么,便丝毫不敢耽搁,立刻将此事上禀了。
这个消息,让原本就压抑的紫宸殿内更是沉重了几分。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太子良娣周氏死了?关系着事情真相的周氏死了,那么江南道漕运那里怎么办?
永昭帝怒极而笑,仿佛颇感兴趣地问道:“两位爱卿,如今周氏死了,以你们看,是杀人灭口吗?”
正如裴鼎臣所说,现在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查清楚,在这么微妙敏感的时刻,最为重要的、有可能直通真相的周氏死了,等于江南道漕运的调查戛然而止。
对这样的结果,永昭帝已经出离震怒了。
裴鼎臣和邵世善一时无话,只觉得情势越来越严重了,而且周氏之死……不管是杀人灭口还是别的什么,最终都指向了一个结果:死无对证。
换言之,周氏的死,其实更加证实了其与江南道漕运有莫大的关系,不然,她就不会死了。
难道说,太子真的与将江南道漕运有关?那一笔数额巨大、将近三十万辆的银子是不是真的送去了东宫?
邵世善依然还是觉得太子做不了这样的事情,其没有这样的本事,便再一次说道:“皇上,周氏在这个时候死了,很明显这是有人想将事情栽在太子头上,请皇上明察!”
永昭帝抚了抚胡子,眼中精光有如鹰隼一样,紧紧擢住邵世善问道:“爱卿既然这么说……那么是谁想将这些事情栽在太子头上呢?”
周氏已死,的确没有对证,但是却可以猜测:是谁?或者说,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做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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