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印披着一件墨绿的长袍,他缓缓进来的时候,似披着满天星光进来,令叶绥不禁微眯了眯眼,心头不觉有些轻颤。
烛光之下,汪督主的肤色显得更加白皙,容貌越发俊美,仿似……妖孽般。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砰砰砰”剧烈跳动的声响,有一种身处幻境的缥缈感。
不然,怎么会有汪督主这样的人?
她略微有些失神,便没有发现汪印也有些异样,他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然而眸色较往日却深很多。
小姑娘的发髻已经放下来了,一头乌丝披洒着,脸上不施粉黛,看着比平时要稚嫩些,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楚楚动人之感。
汪印知小姑娘容貌艳丽,却不知她褪去鬓钗后,竟会如此清新纯澈,让他的心微微一动。
不自觉地,他放柔了嗓音,轻声问道:“小姑娘,夜已经深了,怎么还不歇息?”
他轻柔的语气,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渐渐抚平了叶绥躁动不定的心。
她没有什么掩饰,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大人,我睡不着。今日进宫见了姐姐,姐姐快要生了,我很担心她。”
这是实情,她的确担心姐姐。至于她难以入睡,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汪印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琢了琢桌面,道:“不必担心。太后娘娘是个心善的,愿意见到皇室繁茂,不会让皇嗣有失。”
太后娘娘乃皇上生母,她之前已经照拂了纯嫔,可见对纯嫔有怜惜之心,现在到了纯嫔生产的时候,当然不会撒手不理。
想了想,他还是怕小姑娘不放心,便多说了一句:“本座已经作了安排,你不必担心。”
早在剡溪茶庄小姑娘有所求之时,他已经吩咐下去了,宫中已作了相关准备。
原本,他不想说私底下的安排,但小姑娘如此忧心,还是说出来让她宽宽心吧。
叶绥默了默,然后说道:“多谢大人了。”
便是大人不说,她都知道大人必有所布置。
然而皇宫啊,是鬼蜮之地,整个大安朝最肮脏最难测的地方,里面各种势力错综交杂,她哪里放得下心?
见她脸上仍有忧色,汪印淡淡说道:“莫非你不相信本座?本座既说无事,纯嫔娘娘便会无事。”
淡漠的话语,彰显的是无人能及的底气,作为缇事厂厂公和殿中省首领,他的确有这样的底气。
叶绥听着这些话语,看着眼前面容淡漠的汪督主,沉默了下来。
汪督主身上清冷的气息窜进了鼻端,混着若有似无的剡溪茗香气,让她渐渐心安。
她思绪略有些涣散,抬了抬头,有些迷茫地说道:“大人,你吩咐备下了剡溪茗茶?”
不然,怎么会有茶香呢?汪督主来的时候,她似乎总能闻到舒服的茶香。
这茶香,让她恍惚去到了剡溪茶庄的角落,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心里不觉安宁自在。
汪印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夜已深了,他怎么会吩咐备茶?
随即眼神眯了眯,见到叶绥不再想着宫中的事,他心中略略松一口气。
他沉默了下来,叶绥也无话可说,两个人便这样静默相对而坐。
按理说,彼此无话,气氛应该是尴尬不已的,但是怪异的是,叶绥心头却十分安然。
不久,睡意渐渐袭了上来,她的头越低,越低,最后伏在了桌面上。
汪印细长的眉眼上挑,讶异地看着叶绥的动作。
这……小姑娘怎么就这样……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闭眼睡着了?
前一刻她还在忧虑,下一刻……就睡着了?怎么会这么快?小姑娘不会有什么事吧?
汪印脑中杂七杂八地想着,却一动不动,下意识不想扰了她的安眠。
如今夜已深了,就让小姑娘好好地睡一觉吧。
汪印并不知道,一直随伺在门边的佩青瞪大了眼,目光茫然而无措地看着这一幕。
姑娘……姑娘长时失眠,不至半夜几乎难以入睡。如今督主大人来了,姑娘竟这么快就入睡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早上,叶绥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舒爽,觉得很久没有这么好地睡过了,脸上总是不自觉地带了笑意。
见到叶绥的笑意,佩青眸光闪了闪。她很想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管怎样,姑娘能够得一夜安眠,这便是好事。
接下来的时光,叶绥便是熟悉汪府的情况,更多的时间,是欣赏汪府那些珍稀的花卉,心情渐渐舒朗了。
只是,她一整天都没有见到汪督主。封伯说,汪督主早早便出府去了缇事厂。
也是,汪督主执掌缇事厂和殿中省,必定是极忙的。
入了夜,叶绥的心却渐渐焦躁起来,像以往许多日子一样,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无奈之下,她还是起了身,吩咐赵三娘及佩青将房中的烛火点亮。
既然睡不着,那么起来看看书也是好的。
不曾想,烛火点亮不久,汪督主便来了,与昨日一样,来问她是否心中有烦忧。
烦忧吗?叶绥摇了摇头,萦虑太多,她不知该如何说。
没多久,她听着汪督主依旧放柔的话语,在他在清冷淡漠的气息中频频瞌睡点头而后安稳睡去。
如此两三日之后,汪印心中已不再诧异。小姑娘在他面前,似乎总能很快入睡,这……其实是件好事?
毕竟,小姑娘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她……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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