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微愣，尽量平复下内心的情绪，沉声问：“今歌，你一心求死，何不自我了断？为何还要不远万里，从白虎国赶来朱雀国？”
在外人看来，她的话真的很恶毒……
她有此一问，也是因为她不明白他为何一心求死。
今歌的眼中泛起一丝受伤，但依旧蕴满深情：“因为我希望能死在你的手里，这样一来，我就能带着最美好的回忆消失在这个世上。哪怕我这种人没有来世，也不枉活着。”
娄紫月震动之至，眼底泛起水汽。
能死在她的手里，就是最美好的回忆吗？郁今歌啊郁今歌，她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一个个地，都要逼她。
曾几何时，他也曾鲜衣怒马，在爷爷面前向她求婚；曾几何时，他也曾救她于危难，斗兽场、辰王府……
往事一幕幕，落入心间，疼。
紫月在思考，倘若要毁掉他的肉身，月明珠能不能保留住他的魂魄？
忽然，未发一言的枭夜开口说：“吾主，您可以答应他。”
紫月瞥了眼讶异于枭夜开口为自己说话的今歌，“你也觉得今歌说的是对的？”
“不是对的，而是最恰当的做法。”枭夜很冷静。
紫月忽然挑眉，问出了一个最想问的事儿：“你逃出来了，北棠枢不会阻止这一切吗？”
今歌微笑着的脸上夹着一丝寒意：“他受伤了，不能附身于我体内，至少我还有三天的时间，在这三天内，不能让聚源商会的人见到我，这还要请紫月你帮忙隐瞒住我的身份，让我住在醉仙楼了。”
紫月微微扬眉：“受伤？何人如此厉害？能伤到他？”
郁今歌笑得有些玩笑：“说来也真是巧了，二十日前，也就是七月初十，有个老头来挑战我的宿主，老头自然是不自量力，输了。可谁曾想在打斗过程中，我那位宿主被你家那位暗算了一把，生生挨了一刀，现在还在疗伤。”
“我家那位？”娄紫月暗暗吃惊，“颢辰？”
“正是。”今歌点头。
紫月忙问：“他受伤没？”
眸子里掠过一丝失落，郁今歌还是耐心地回答：“没有。辰王的空间灵力很强，一转身就撕开空间，跑了个没影，应该是回了白虎国。宿主不能控制我，就把我关了起来，后来我寻了机会，就跑出来了。”
紫月怔然，双拳紧握，到底她闭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说的老头是？”
今歌回答：“帝国学院的院长，玄暝，他伤得不轻。”
紫月点头：“好。你先在这里住下来。”
今歌见她想把自己晾在这里不管了，心下一沉，问：“我拜托你的事，你到底怎么说？”
“今歌！”紫月喊了他的名字，神色纠结，半晌，抬头看他，“人要惜命！不要轻生！可是，我又……”
她对北棠枢是恐惧的，她是从小就被师哥宠爱、并且打压的小师妹。
那个男人，总是深不可测，看不透到底在想什么。
而她，只能一步步被他逼到妥协。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你不肯？”今歌问。
“我不肯。”紫月答。
“当真不愿？”今歌再问。
“做不到。”紫月再答。
今歌深吸一口气，目光定格在她蒸出一片水汽的黑瞳里，邪邪地冷笑：“好，辰王爷想抓我，我就坐在这里等，等他把我关了，然后看看到底是我先死，还是辰王爷先死，要知道，我那位宿主三天后就会回来，到时辰王爷来见我，恐怕就只有被北棠枢捅回去的份了。你也知道我那宿主的脾气，吃了亏，是要血债血偿的。但倘若我一死，他没了肉身，一时之间聚源商会的人反应不过来，你和辰王爷多带点人，一起去杀到他府上去，赢的面似乎更大吧？”
娄紫月的心一沉，郁今歌说的是对的。
瞥了眼枭夜，后者接到她求救的目光，心中一软，道：“夺舍伤天害理，损坏修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倘若是月明珠的话，我不懂，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若是剑灵……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紫月问。
“今歌，你愿意和我一样，成为剑灵吗？”在今歌惊诧的目光下，枭夜严肃地开口，“你若成为剑灵，肉身肯定不在，你将和我一样，不能长期生活在现实位面，只能存在于剑灵空间，你将会有主人，你的生命不再是自己的，你将会成为主人的利剑，为主人而战。”
郁今歌迟疑了。他不怕死，但作为剑灵，一定是孤独、冷血、寂寞的。
枭夜多少猜出了他的想法，反过来说：“我生而为剑，所以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无可更改、理所应当的，因为我的信念就是成为世上最好的兵器。但是作为人类来说，抛弃这些，倒不如自杀来得痛快，也许还能有转生的机会。”
“这样是不是我就能保留记忆和意识？”今歌问。
枭夜颔首：“是的，但你将不再是你。”
你将不再是你……
娄紫月想起了爹和她说的话，月明珠里的灵将不再是曾经的人。
起点是人，终点未知。
今歌神色一惊。
静静听完枭夜的说辞后，紫月神色不定，喟叹一声：“枭夜，你的做法很残忍，但是，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比让我去了结朋友的性命更能接受一点。有选择，总比没有好。”
今歌的胸膛呈现出剧烈的起伏，“我活着就是傀儡，死了当剑灵也不一定是坏事，若我为剑，生命是否会有价值，这才是我想知道的。若无价值，我倒不如去死。”
枭夜的口吻掺着庄重：“价值要你自己寻找，本座说了不算。”
今歌平复下内心波动，“给我点时间，我考虑考虑。”
紫月起身，长身一拜，眸中满含歉意：“今歌，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今歌亦是回她一拜，满眼正色和悲怆：“紫月，与你无关，这是我的人生。”
月儿：
见信如唔
有四件事要告诉你。
第一件，我要去帝国学院了。
一切根源皆在摄灵血石上,唯有帝国学院的院长才知道怎样清除浊气。我又怕黑暗教廷势力卷土重来，趁机占领白虎国帝都，于是母妃和祁安大哥便留了下来，他们许我一人前往。
第二件，我替你小小地报了仇，捅了你那位又爱又恨的师哥一刀。
就在四天前，我感应到了北棠枢的位置，发现帝国学院的院长正与他决战，院长快输的时候，我帮了他一把，偷袭了北棠枢。此事，是我平生做的最不光彩的一事，但为了你，我干了。
我知道你一定在笑我，笑我鲁莽，笑我无理取闹，总之，随便你怎么笑我，我还是我。
希望院长会念及此番旧情，不会因我是妖族而对我有所隐瞒，摄灵血石一事，还要请他帮忙。
当然，院长讨厌妖物，似乎人尽皆知，月儿要祝我好运！
第三件事，郁今歌已往南方去了。
不论他是北棠枢，还是郁今歌本尊，若他去朱雀国找你，切记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最后一事……
思你念你，想把你抱紧，吻你的唇。
月儿勿念，等你回信。
颢辰
七月十四
看到最后的时间，紫月有些讶异，这信是半个月前写的？
“司命，你怎么现在才给我？”紫月的声音里夹着一丝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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