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琢的声音响起,无悲无喜无情。
却如炸弹般,炸在了人的心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但这句话的意义,就和当初司寂亲耳从紫月口中得知辰王的死讯时,如出一辙,毫无差错。
可,霍九心郡主,没有那么幸运。
紫月凝注眸光,定格在西门琢的眼睛上:“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西门琢被她灼灼的目光惊讶了一瞬,随即道:“此处往东百里,是东方绝地的腹地,那里是一片沼泽地,暗锋和七轨熟悉地形,他们设下了埋伏,将他们四人分开瓦解。百里祁安被四颗摄灵血石吸走了玄力,陷进沼泽里……”
“然后呢?”紫月忙问。
西门琢的口气就好像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霍九心一心想救百里祁安,谁料自己却被暗锋从背后偷袭,死在了沼泽地里。百里祁安替她报了仇,杀了暗锋。然而,七轨却逃了。摄灵血石被七轨带走,我们现在前去搭救,怕是赶不上了。”
紫月怔怔然地僵立在原地。
满以为看惯了生死,满以为心不会再痛了。
可谁知,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和她再比一场的女子,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
心脏像是被凌迟了般,钝痛。
就在司寂等人屏息等待她的命令时,紫月忽然说:“走,走!我要见到他。紫夕——!”
随着紫月的话音落下,一道紫光闪过,一只半人高的麒麟凭空出现,令所有人都震撼不已,就连西门琢的眼里也闪过惊讶。
麒麟,瑞祥之兽。
一双潋滟紫瞳,集龙头、鹿角、虎背、熊腰、蛇鳞、马蹄、鹿尾于一身。
茸茸的长毛柔软而富有光泽,上天把这个世上的一切生灵最美的部分赐予了它。
然而,最让人惊艳的,还是它背后的一双翅膀。
青色幽幽的翅膀上骨骼健美,肌理分明,充满力量,而翅膀上深青色的特殊图案,实在是玄妙至极,只消站在它身侧,就能感知到磅礴的雷电之力迎面而来。
“兹兹兹兹……”双翅缓缓展开,电光灼灼其华,流转于翅膀周围,蔓延全身。
众人震撼当场,这就是麒麟吗?简直让人惊艳。
紫月一跃而上,稳稳地坐在麒麟上。
“月姐姐,坐稳了!”麒麟口吐人言。
紫月双手拱起,对七星阁众位阁主以及西门琢二人,道:“各位,我先行一步!”
“阁主一路小心!”司寂等人立在原处,恭敬相送,道。
西门琢则说:“娄小姐,人死不能复生,我多劝无意,只希望你能坚守本心。”她才刚从苏洛云的死亡阴影里走出来,这一次,真是期待她的表现啊。娄紫月,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否则这世事浮生,又有何趣?
“吼——!”
麒麟大吼一声,展开双翅,当翅膀全部伸展开来时,两翼长达两米,令人叹为观止。
“月姐姐!出发了!”
麒麟四肢离地,展翅高飞。
地上的人看到的则是一道青紫两色的流光,闪电般腾空跃起,带起大风,转瞬消失不见。
冷风吹过脸颊,紫月抱住麒麟脖子,自始至终都是绷着一张脸,什么话都没说,更没有去看云下面的风景。
就连紫夕也不知她现在的心情,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朝东方绝地飞去。
夜空里,散发着幽深青光的翅膀拍打着空气,在麒麟的背后,空气形成了一层层气浪,云层也因此而划出鱼鳞般的痕迹。
飞行一夜后,清晨来临,天清气朗,竟然看到了朝阳,数月之内,从未有过的好天气。
沼泽就在前面,从高空俯视,一片绿色。
这儿,哪里是绝地,分明是水源丰沛的极乐世界。
但就是在这里,葬送了她朋友的性命。
“玲珑,现在能探查到百里祁安的位置吗?”
“稍等,我查一下。”
莹润通透的骰子,从朱砂红的小圆点里散发出根根红色的光线,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去,翻山越岭,向沼泽腹地散开,几息之后,玲珑的略带疲惫的声音响起:“紫月,往东再飞十里,在一处沙漠玫瑰丛里。”
“沙漠玫瑰?”紫月愣住,“这里水源充足,怎么会有沙漠玫瑰?”想到昨天夕阳西下时,她随手摘的玫瑰,还揣在怀里,不禁悲从中来。
玲珑说:“物极必反,是这里的常事。云荒之境西、北、南三境皆浊气上升,唯有东方绝地,灵气充足。可是这沼泽里的水,有毒,飞鸟不过,鸿毛不浮,更别提人陷进去了。紫月,小心别碰到它们。”
紫月微微颔首。
听从玲珑的指示,半刻钟后,麒麟便带着她飞过了沼泽地,来到一片荆棘丛。
沙漠玫瑰,长得与玫瑰相差甚远,更像是喇叭花,紫红色的花朵盛放,一丛丛、一簇簇、在这片荒漠上,野蛮生长。
远远地看到苑家兄妹和百里祁安的影子,顾不得脚踝被荆棘刺破,紫月走下麒麟,快步向他们走去。
骑在麒麟背上,对活着的人不礼貌,对死人更不尊重,对紫夕,她也受不起。
“祁安,青桐,红叶。”
紫月的声音响起,苑家兄妹面露惊喜,青桐赶紧迎了上来,语声比以往更亲切了几分:“紫月你来了,你快去劝劝祁安!我们兄妹俩都看他坐了一天一夜了!”
紫月察觉出他们并无惊讶,便知道西门琢告知了他们她的到来,红叶咬着嘴唇,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眼光里流露出祈求之色。
她的意思和青桐一样,让她去劝祁安。
此时此刻的百里祁安,正坐在一块大石上,背对着紫月,抱着怀里的人儿,一声不响。
他的背影都消瘦了很多,银色的劲装上还有几道不致命却必须立即处理的血迹,虽然在极力克制他的情绪,但透过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不难看出他现下有多无助和悲伤。
“祁安,九心走了,我们都很悲伤。但你坐在这里悼念她,是没有任何用的。”紫月望着他的背影,道。
当紫月接受不了一个人死亡时,就会将这种悲痛转化成复仇的力量,这样才不会那么痛苦。
百里祁安一怔,忽而冷笑:“没有用?那什么才有用?我连我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将军,怎么去保家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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