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雨忽然就停了。
陆青鸣找出伊尔藏金铢的地方,把用灰布条包裹的金铢数了一遍,发现一个子儿也没少。也就是说从拿到这笔钱直到伊尔死去,他没有用过哪怕一块金铢。
看着手中的金铢,陆青鸣不禁想起伊尔说的那席话。
“你说的没错,我们这些人原本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可是他们教会了我们一些为人所不耻的东西,而我们也学来了这些坏东西,很有可能我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活下去。不仅如此,他们还时常压榨我们,无论我们在外面偷来多少钱都会被他们抽取大半。可是,如果没有他们,我们一生下就死了,我们大多都是被人遗弃的孤儿,如果不是他们好心救下我们,现在你还能看到这群小偷吗?”
伊尔的声音还在陆青鸣脑海里翻滚,但他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当时陆青鸣惊讶于一个小偷居然可以挺直腰杆说出这般义正言辞的辩论,直到如今才理解像伊尔这样的孩子从小没有归宿,只要能给他们一条活路,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命运真是作弄人,总让好人历经艰辛甚至英年早逝,却让坏人活得风光活到长命百岁。
他们一同出现在山堂的时候,太阳已经露出大半个脑袋了。
伤口尚未痊愈的女孩——小艾在几个长老的催促下,瘸着一条腿在院子里打扫卫生。当看到两个男人一同出现在大门前时,她以为又是哪个小机灵鬼做事被人抓住人家找上门来了,这种事情她有过经验,否则寻常人又怎么会靠近这样的一栋破院落呢?
两个男人面色凝重,悲伤和难过的表情在他们脸上一览无余。小艾看不出其中的缘由,只好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这一幕恰好被走出大厅的白发长老看见了,白发长老是见过陆青鸣的,经过上次的教训他认识到陆青鸣不是个好惹的主,这一次他装作没看见拔腿就往一旁的小屋子里钻。
阮清海看了看陆青鸣,上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陆青鸣也做出了类似的动作,但最后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女孩开口。
“两位,请问你们找谁?”
“找你!”阮清海率先回应道。
“找我?”小艾一脸惊恐,最近的几个月她一直在养伤根本就没踏出院门半步过,又怎么会引得事主找上门来呢,一定是认错了吧?
小艾很快就镇定下来,咳嗽了一声,轻声告诉两个男人:“公子,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和你们从来就没见过面,又有什么事需要你们亲自找上门来呢?”
“是……”阮清海刚想把伊尔不幸去世的消息告诉小艾,陆青鸣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可曾认识一个叫做伊尔的小男孩?”陆青鸣上前一步,弯下腰询问道。
如此一来阮清海就被他挤到一边去了。
小艾小脸一红,回答说:“是,我和他是朋友!”
“那我们就没有找错人。”陆青鸣掏出装了满满一袋金铢的布袋子,递给小艾,“这是伊尔留给你的,除此以外他还有一些话要我转告给你。”
不需要打开看小艾也知道布袋里满是钱,这很有可能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见到的最大的一笔财富,而这笔财富居然属于自己。
陆青鸣清了清嗓子,道:“他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小偷了,这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希望你能够用这笔钱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等你长大了以后,找个诚实勤劳的人一起度过余生。”
“伊尔人呢?”小艾质问陆青鸣。
“他走了。”陆青鸣转过脸去不再注视对方的眼睛,“他跟随一个富商到中原家经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伊尔还说他会过得很好,你不必挂念。”
阮清海满脸震惊,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谎言是从陆青鸣嘴里说出来的,假如没有目睹伊尔死去的惨样,听了这些话阮清海也会怀疑伊尔是不是真的同异国富商离开了。
“他怎么能够这样呢?”小艾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布袋扔到一边,人也坐在地上毫不顾形象地嘶吼道,“他说话不算数,说好的会等我伤好后离开这里的,怎么就一个人走了呢?”
“伊尔这么做是有他的苦衷的,如果他待在你身边不仅挣不到几个钱,还会加大你们的支出。如果他不跟富商一起走,你连治病的钱也没有,伊尔这是为你好。”阮清海也冒出这一句,替陆青鸣解了围。
“可是,他至少要跟我告别的啊!”小艾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如果当面告别,两个人岂不是更悲伤?”陆青鸣反问道。
听了此话,小艾哭泣的声音变小了些,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眼泪却不再留了。
“就此告别了,希望你能把他的话放在心里。”陆青鸣说完转身就走,阮清海也不敢多逗留,担心被小艾识破这个骗局。
走出一段距离后,阮清海才拍拍陆青鸣的肩膀,嬉笑道:“看不出来呀,你还是个戏子,演技真好。”
陆青鸣脸色不变,叹了一声,道:“你不觉得谎言比真话更有用吗?反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伊尔了为何不给他一个期盼呢?你觉得如果告诉她伊尔被妖神杀死了,她会怎么样?”
阮清海沉思道:“看着孩子的脾性,相当一段时间里,会意志消沉吧,也不排除自暴自弃的可能。”
“对,我看得出伊尔对她关爱有加,如果伊尔还活着,也不希望她活得不好,所以我们这些与伊尔有关的活着的人,就要替伊尔完成他的心愿。”陆青鸣说。
清晨的雾气已经升起,两个男人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回到了阮清海的宅院。在阮清海的卧室底下有一道可以通往底下训练场的门,这是阮清海用了十年时间才做好的最隐蔽的也是最完美的训练场,整个大路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地儿会比它更适合道士修行。
就在陆青鸣进入阮清海的训练场时,远处城堡的楼顶,一个头戴斗篷看不清面貌的人敲响了顶楼的木门。三声过后再无声响,往下看是一条狭长的楼梯,从第五层楼始,除了祭司谁也不能再往上走,就连城主也不具备这样的资格,因为这座城堡的顶楼上住着中原唯一的守夜人,除了担任祭司职责的人以外谁靠近他都得死。
良久,灰尘不满的木门缓缓打开了。
祭司站在门外深深地弯下腰,大声说道:“祭司阿斯加尔前来拜访守夜人,希望您能解答我的疑问。”
没有得到守夜人的应允,阿斯加尔根本不敢抬起头来,没有谁可以直视守夜人的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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