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
夜过子时。
陆青鸣潜伏在街口一座门坊里,背负无法拔出的绝影剑,双手撑开,后背紧贴冰冷潮湿的木板,一双全黑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空荡荡的街道。
戴在他脸上的青铜面罩如同生在他脸上的一样,与黑暗浑然一体。
夜幕笼罩下,唯有干冷的冬风在人耳边回旋,听不见其他声响。
在他左手边的高楼上,楚昭阳手持黑刀贴近墙壁,因他身着一袭黑衣,位置也十分隐蔽,纵使眼神再好的弓弩手也难以发觉他的藏身之处。
他给自己的刀取了个新名字,叫破云。
商灼君则抱着风魂刀,藏在一条阴暗的巷子里。
他们站在三个不同的地方,目光却只盯着一处。
等了半个时辰,迟迟不见街口有什么动静。
特别是楚昭阳,因为许久伤口才愈合不久,体力没有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再加上长久不曾移动,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要麻木了。
街上无人,他在黑暗里动了一下右手,肌肉活动发出的酸痛感清晰地传到大脑里,竟有一种奇特的快感。他想要发出一声呻吟,哪怕只是隐忍的喊声,可咬咬牙,还是忍住了。
又过一刻钟,从街道进口传来一些响动。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听声音,至少有十人。
楚昭阳屏息凝视,半眯着眼睛,同时右手伸向大腿一侧,摸到了破云长刀。
以他的视角看不见街角景象,但他知道,他们在等的人已经来了。
根据白雪大谈得来的消息,今夜来的是当朝礼部侍郎吕蒙。
陆青鸣和商灼君也提高注意力,凝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火把照明,光影绰绰。他们看到了来者。
两队身穿黑色长衣的护卫警惕地围在轿子周围,呈密不透风的包围之势。他们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全身汗毛竖立,准备随时应对从某个角度跳出来的刺客。
最近洛阳城里常有世家贵族子弟惨遭杀害,衙门束手无策,从案发现场仵作们找不到任何有关凶手的蛛丝马迹。有从军的官员分析说,凶手显然是躲在暗处的刺杀好手,手段残忍,做事干净利索,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切下目标脑袋。
死者受伤处切口平滑,由此可见除了凶手自身功夫了得之外,其兵器也极其锋利。
入冬以来,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成了洛阳上层人士挥之不去的阴影。
想来吕蒙正是考虑到这种威胁,连去花街寻欢作乐,也倍加小心,要带上自己亲信一起外出。
这十二名护卫全是从他府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有他们在身边,吕蒙安心了不少。
黑轿近了。
楚昭阳看到轿顶正中的红缨,一股无形压力随之压在心头。
他很自然地回想起上一次在将军府被重重甲兵包围的情形,莫名的恐惧感压在他心头。
他重咬一口自己的舌头,用剧烈的疼痛迫使自己清醒下来。
就是现在!楚昭阳宛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到轿顶正中央。
按照约定的方式,本该由陆青鸣率先出手,可不知是何缘故,他等不了了。
走在最前面的护卫未曾发觉少年的身影,楚昭阳毫不犹豫地将破云长刀**轿中,隔着一层木板他当然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可是从刀刃传来的触感告诉他轿中那个男人已被刺中。
果不然,在楚昭阳刺进之后不到一个瞬时,轿内传来一声惊呼:“此刻,有刺客!”
“哗哗哗!”十二名护卫齐齐拔刀回头,以极快的速度缩紧包围去,一下子就将楚昭阳围得水泄不通。
楚昭阳抽出长刀,刀尖已见红,轿中人还在哀嚎。
他跳到轿口堵住吕蒙去路,冷眼看人,与数名护卫对峙。
他距离吕蒙太近,而且一身怪异打扮,护卫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时,从借口门坊处又落下来一个鬼影。
眼尖的护卫发现他的时候,只看到一道道残影,还来不及呼唤,身上传来一点轻微的痛感,想要抽刀应敌,却发现整个人便动不了了。
随着陆青鸣的点穴手在护卫身上落下,所有的护卫都变成木桩了。
危机也解除了。
轿子里的吕蒙痛苦不止,楚昭阳听得心烦意乱,一把掀开幕门,冲肥头大耳的老男人骂道:“再叫一声,我就杀了你。”
吕蒙不曾下过军营,祖上三代都是文官,胆子小,哪里见过这阵势,立马嘴咬拳头,一双小眼睛怔怔的看着黑衣人,不敢喊叫。
也是这个时候,楚昭阳才看到自己一刀刺在他左肩上,一大股血水冒出来,染红了这个地毯。
陆青鸣也走过来,朝轿子里面弹出一个头,发现轿子里只一个人,且跟画像上的男人对得上,心想好歹不枉此行,但他还是很谨慎地问了一句:“你可是当今礼部侍郎吕蒙?”
肥胖男人瑟缩着,眼睛看着两个面具少年,不敢作答。
楚昭阳很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叫道:“问你话呢!”
“是是是,我就是吕蒙。”他终于承认了。
“那就不冤枉了。”陆青鸣手一点,一道光射到吕蒙的裤裆里。
光亮消失,男人随即以更大的哀嚎声回应这一击。
命根子被人切掉了,此般剧痛,比肩头更甚。
不要命的喊叫传遍整个街道,附近陆陆续续传来不满的声音。
有的窗格子里亮起了灯,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的楚昭阳也看到有一列官兵朝这里跑过来,随即发出“啾啾”的叫声。
收到信号,陆青鸣和楚昭阳转身跑进巷子里,与商灼君一道跳到屋顶上,消失在夜色里。
陆青鸣临走之时,一脚踢飞屋顶上的雪沫。
几点雪沫恰好打在护卫们的穴道上,解开穴道。
他们嚷嚷着,留下三人守在轿子周边,其他人朝刺客消失的方向追去。
三个少年逃出去一段距离,又往相反的方向跑向有来客栈。
此举自然是为了迷惑追兵。
刺杀当朝礼部侍郎也只是一个幌子。
吕蒙为人十分奸诈,而且十分好色,十日当中有八日是在青楼度过,还有两日是在调戏城中妇女的路上,他口味也十分独特,喜好人妇。其行为虽恶,却不至死。
陆青鸣瞄上他的原因是因为他与左将军江元关系甚是要好,江元请他出任证婚人,而且他在官僚里也颇有地位。
陆青鸣袭击吕蒙,就是要告诉江元,他的诡计不会得逞。
明日便是江璃出嫁之日,今夜证婚人负伤,定会在城中掀起一阵风波。
三人在返回途中,陆青鸣看一眼楚昭阳,轻声道:“方才你有些莽撞。”
“是,我太急切了,太想证明自己。”
少年目视前方越来越近的有来客栈。
“明日会有机会让你证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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