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回去之后,大家各自回房睡觉。
楚昭阳也进了坤字号房里,但他并没有上床入睡,而是坐在窗边对着夜空出神。
一夜过去,他便坐了一夜。
次日清晨,商灼君过来叫他吃东西,发现房间窗户开着,桌上留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去处理一件小事,天黑就回来。
大家才知道楚昭阳一声不吭地出门了,不过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彼时楚昭阳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同样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流传在街头巷尾的传言有多少可信度,他不得而知。
当日他清楚看见师父命灯熄灭,想来应该没有活命的机会,可无论那个画面多么真实,一旦楚问天还活着的想法冒出来,他就觉得那人的确还活着,当日定是自己看错了。
所以,他想去将军府一探究竟。
他走到落雀街一条巷子里,一边走,心里另一个声音边提醒他:或许这是江元的计。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这条巷子与左将军府不过两百步距离,他却很难再向前迈出一步,进退两难,也不甘心空手回去。
如果师父当真被他们救活,便是上当,也是心甘情愿。楚昭阳抚摸着后背上的木匣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面具盖在脸上,一步跳出去,落到宅院屋顶上。
站在高处,他清楚地看到对面将军府的全貌。
府上只有两个家丁站在门口,一列甲兵在四处来回巡逻,几个丫鬟在后院清扫。
防备并不森严。
戒备松懈,分明是请君入瓮,难道是江元有意为之,看似平静,实则暗藏重兵?楚昭阳不禁犯疑。若是师父当真或者,为防有人前来,必定四处陈兵,请长平坐镇,可眼前这一幕恰恰与之相反,所以他们只是利用师父,目的是引我出现?
不!长平必定料到我会这么想,说不定师父还活着。
便是师父不在,也要把他老人家的尸骨带回去!
楚昭阳拿定了主意,猫着身子跳到将军府围墙上。
接近将军府,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院中布局有些变化,多了一些石头。
石头摆放的位置十分可疑,像是某种阵法,有规律,而且还藏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可他没见过这种阵法,便当是自己看错了。
楚昭阳开始行动,先捡起一块墙上的碎石,对准后院那座假山一弹,石头射中假山,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炸裂声。
假山被一块小石头击飞,落到院中石子路上。
——仅仅一枚小石子,在他手中居然发出这么大的威力。
正在打扫庭院的丫鬟们惊呼一声,唤来甲兵过去查看。
甲兵一走,院中其他地方防备一下子空虚下来,楚昭阳旋即快步跳过去,落到走廊顶上。
他并不清楚楚问天在什么地方,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
他辗转将军府大小数个房间,依然没有任何收获的时候,还剩江元和他女儿的房间没有搜查,可这会儿他有些累了,气馁地蹲在大堂屋顶上。
就在这时,楚昭阳听到两个丫鬟路过的脚步声。
其中一个丫鬟小声议论道:“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请那么多郎中过来,去照顾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
“是啊,地窖里又湿又冷,住在那种地方,还能活命吗?”
地窖!楚昭阳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楚问天还活着。
他闻到空气中有草药的味道,小心翼翼地摸到屋檐边,探出小半个脑袋,看到那两个丫鬟正端着药罐子往前院里走。
楚昭阳尾随二人,穿过长廊,来到前院那棵大树下。
只见其中一个丫鬟在树下一块灰白石头上摸索一番,树前青石板便缓缓移开,现出一条通道。
两个婢女抱着药罐子进去,不一会儿,又空着手回来。
青石板归位,她们谈笑离去。
现下四处无人,楚昭阳灵巧跳下去,在地上翻滚一圈,摸到大树背后,伸出手,在石头上摸索。
终于,他在石头上摸到一块凸起的地方,随着他轻轻旋转凸快,通往地窖的出口打开了。
难道师父真的被关在这里?
楚昭阳激动不已,想到楚问天还活着,他便迫不及待地钻进地道。
他刚下地道几步,两旁的火把忽然自己燃烧起来,照得地道一片亮堂堂。
头顶的青石板迅速地合上,地道里传来什么东西转动的响声。
是机关!
是陷阱!楚昭阳开始慌乱了。
一个男人的笑声从地道深处传来:“你还是来了呀!”
——是长平。
火把从地道里一直蔓延开去,照亮整个地窖。
他看到长平跟裟椤站在地窖里,宽敞潮湿的地窖里,再无他人。
除此之外,楚昭阳还看到对面竖起一排排弓弩,密密麻麻的箭头对准他。
楚昭阳双手翻动,在胸前结印,同时骂道:“长平贼人,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
“杀我?那可太难了。”长平得意地大笑起来。
楚昭阳正要继续叫骂几句,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手中法印已然结成,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再试一次,往日出现在数把光剑并没有出现,连隔空取物的小法术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
法术失效了?
裟椤见他一脸慌张,伸手到头顶抓住一条绳子:“没用的,这地方早被我们布下【顷天困龙阵】,任何一种法术都无法奏效,别说是你,便是神仙下凡,也要靠双手存活。”
“那好,就算不用法术,我也要砍下你们的人头。”楚昭阳背上的木匣子打开,一把五尺长的黑刀弹射出来,他抓住长及一尺的刀柄,奋力大跳出去。
裟椤拉下绳子,轰隆隆的响声在整个地窖里回响。
所有对准楚昭阳的箭一起发射。
楚昭阳挥舞长刀,以极快的刀法组成盾牌,以此抵挡剑雨。
不知长平二人在地窖里布了多少机关,前面的台阶全部落下去,露出底下尖锐的长矛,通道两旁也有长刀不断划下来,更可怕的是,从楚昭阳身前、左右都射出淬毒的箭。
纵使他刀法精湛,也招架不住此般密集的进攻。
不过半刻功夫,地上堆满毒箭,他的精力也到了耗尽的临界点,一个不慎,就被一支毒箭刮伤手腕。
毒素随着血液流动,手臂上传来一阵麻木,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师父,他好像中箭了。”
意识完全模糊之前,楚昭阳听到裟椤喊了一句,接着听到长平笑道:“留着他,钓大鱼用。”
“那徒儿先把他绑起来,再如法炮制,引鱼儿上钩?”
“你这小子,可比他机灵多了。”
“全凭师父教导有方。”
楚昭阳终于看不清眼前的画面,也握不住手中的刀,无力地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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