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上百名道士还没来得及为新起之秀欢呼,就被女兵们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现下正是冬日,寒风刺骨,便是得道高人也须身着厚厚的长袍,年轻一辈,更是纷纷披上棉袄,哪怕是场上无比英勇的楚昭阳,原本也是穿着上好棉服的。
可从看台上走下的七个女兵,竟只着一身黑色紧身衣,足踏黑色布靴,极尽妖娆,每个人都戴上半截面具,遮住下半脸,显出无比妙曼的身体曲线,以单薄的着装对抗肆虐的寒风。
道门不似佛门那么多清规戒律,对女色并不十分抗拒。
见着七个窈窕的女子,场上的年轻人不由得两眼放光,个个蠢蠢欲动,好事者更是吹响了口哨。
打头的劲装女子走到疲惫不堪的楚昭阳面前,手捧一只墨色匣子,柔声道:“左将军十分欣赏你,特赏赐天山灵珠一枚,助你调养生息之用。”
楚昭阳抬起染血的上眼皮,看向看台上那个满心伤怀的男人,轻笑一声,不屑地回答道:“将军的美意,贫道心领了,只是我一且卑贱之躯,无福消受天山灵珠,还请退回原处。”
女人微微挑眉,略显怒气。
天山灵珠可是集天地灵气生成的宝物,长在雪山悬崖当中,一年只产一颗,服之可延年益寿,对愈合伤口更是大有裨益,这不识货的臭道士居然拒绝了。
而且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小道士拒绝了左将军的赠礼,将军脸面何存?
她再次极小声地重复道:“这是左将军赐给你的,绝无收回去的道理。”
“贫道不要的东西,也不会再捡回来。”楚昭阳握紧半把残刀,针锋相对地回敬一句。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女子眯起眼睛,已把她的不耐烦表达得清楚。
楚昭阳更加无畏地挺起胸膛:“同样的话,我也不会再说第二遍。”
二人就要爆发冲突,在台上观战的两个天一宗长老眼看江元脸色越来越难看,与长平对视一眼,移步到天一宗掌门龙庭身旁窃窃私语一番,其后龙庭再过去与剑宗掌门楚问天耳语一番,两人一道走上武斗场,楚问天面朝观礼台,一把将木匣子塞到楚昭阳手中。
楚问天不是初生牛犊,当然知道左将军在洛阳城的势力有多大,若是与他作对,便是他师徒二人法力通天,恐怕也走不出洛阳城。
他很为难地抿下嘴唇,示意楚昭阳不要再退回来,同时小声说道:“暂且收下吧,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楚昭阳丢下破刀,别过头,不顾几人劝住,仍然不愿接下匣子。
龙庭面带黑气,只差出口指责楚昭阳。
楚问天只得替徒弟先接过厚礼,再遥遥回谢江元。
江元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让七个劲装女子下去。
接着又是一队少男少女走到武斗场上。
看道袍服饰,是天一宗的年轻弟子。
为首的是长门弟子桫椤,手捧一顶织金纯阳巾。
此巾帽底圆形,顶坡而平,帽顶向后上方高起,以示超脱,帽前上方有九道梁垂下。
“九”为纯阳之数,代表道教“九转还丹”之意,帽前正中镶有帽正,乃阴阳双鱼。
这顶纯阳巾是道门最后一任掌门遗物,后道门分家,仍作为道门的圣物代代相传。
当年天一宗在比武大会上夺得头筹,从全真教手中夺得织金纯阳巾,而今风水轮流转,织金纯阳巾竟到了人丁凋零的剑宗手中。
楚问天把木匣子放到怀里,从裟椤手中接过纯阳巾,高举过顶。
天一宗掌门龙庭带头后退一步,在场所有道士,包括观礼台上的余下五派掌门,都和龙庭一道抽出手中的长剑,指向青天,异口同声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我道辈出,苍生俱吉。”
楚问天跟着念了一遍: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我道辈出,苍生俱吉。
人群中,只楚昭阳一人默不作声,十分嫌弃地看向那顶金光闪闪的纯阳巾。
礼成之后,除去主家天一宗的弟子,余下五家弟子皆有序散去,只剩下为首的掌门人。
江元整理了衣裳,也缓步走下来。
他刻意不去看武斗场的尸体,与楚问天笑道:“恭贺掌门人,喜有此徒,可扬名立万,剑宗一派在你手中可是发扬光大了啊!”
“将军美誉,道门七家武艺相近,法术亦同出一脉,今日劣徒不过是侥幸获胜罢了。”楚问天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句,只行道礼,并不屈膝下跪。
江元也不在意这些细节,比起天一宗里一脸谄媚的几个长老,他反倒欣赏起这个仙风道骨的剑宗掌门,大手一挥,令属下去过一把剑来。
此剑长五尺,剑柄由纯金打造,剑鞘镶金配玉,看起来十分贵重。
那属下弓着身子,手捧金剑递给楚问天。
楚问天微微皱眉,佯装惊讶地问江元道:“左将军这是何意?”
“听闻掌门人自十七年前与凶手饕餮一战断了佩剑,便再不使剑。”江元亦是抚须而笑,“今日见了贵派刀剑之术,老夫心中十分震撼,同时为掌门人不再用剑倍感痛惜,所以把珍藏多年的黄金剑赠予掌门人,还望掌门人不要嫌弃。”
“将军的美意贫道心领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乃一介出家道人,何以为贵,敢用此好剑?再则,当年中原正道除妖斩魔,贫道只是尽了一份修道之士的责任,此事不足挂齿。”楚问天依着楚昭阳的口吻,婉言拒绝了江元。
站在一旁的龙庭等人可是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而今左将军手握重兵,幕下又有数派修道人士,在洛阳城里是仅次于天子的存在,不说剑宗一家,就是整个道门联起手来,在洛阳城里也难以与之抗衡。
长门更是恼怒不已,江元是他请来的,可剑宗如此无力,无异于打他的脸,他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作势就要离开。
谁料江元十分好脾气,竟再次大笑一声,挥手示意捧剑属下退下,继续说道:“既然楚掌门执意若此,那老夫也不好强加于人,己所欲,亦勿施于人嘛!不过道门七宗请我做比如裁判,亦是缘分,我请诸君到府上一品薄酒,这几份薄面,想必掌门人还是会给的吧?”
他的态度十分诚恳,况且道门各派掌门都在,若是再拒绝,可就当真说不过去了。
楚问天看了看众位掌门,又看了看浑身是伤的徒弟,为难地回答道:“左将军盛情难却,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且容贫道安置劣徒,再到贵府拜访。”
“如此甚好,那老夫就在府上恭候楚掌门。”江元抱拳行礼,楚问天也单掌立在胸前,微微鞠躬。
威风凛凛的左将军在六派掌门的簇拥下离开了武斗场。
楚问天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无端叹了一口气。
“师父可是在为道门衰落感到悲哀?”楚昭阳不顾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感,看着师父问道。
楚问天微微点头:“道门与世俗一向未有交际,向来是秉持天命,替天行道,斩妖除魔,而今妖魔不尽,各大门派却纷纷效力权势,做了别人的走狗,就连比武大会也要请个将军主持,想来终究是我道门式微,荣光不再了啊!”
“依徒儿所见,分明是天一宗从中作梗。”
“昭阳,无凭无据,不可胡乱说人。”楚问天把楚昭阳肩膀上的皮带拿在手里,轻声道,“今日你表现很好,为师为你感到骄傲。回客栈去吧,先疗伤,好生修养几日。”
楚昭阳不动,在身后追问道:“师父,你会去赴宴吗?”
“答应了事,自然要去做。况且——”楚问天回头看着徒弟的双眼,“我很想知道六派掌门为何纷纷把弟子遣散出城,纵容城中妖怪作祟。”
“那弟子也要随师父而去。”
楚问天摇头:“你且在客栈养伤,不得同去,这是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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