猲狙扬起愤怒的头颅,恶狠狠地盯着王石,就在鲁都以为它要冲刺攻击的时候,它竟然趁二人不备,掉头闪进树林了。
王石正欲跟过去,刚出一步,剩下的饿狼纷纷龇牙咆哮,以低吼声威胁二人。
想来是群狼在保护它撤退。
“现在它受了伤,正是永除恶患的好机会,不要放过它。”鲁都情绪很激动,抓起长弓跑到王石身旁。
王石拦住他,摇了摇头:“算了,它虽受了伤,可十几匹狼护着他,不好对付,追上去也没有多少胜算,他日再报仇,也非不可。”
十来匹威风凛凛的雪狼挡在他们跟前,每匹狼都露出森白的獠牙,和一双绿油油的眼。
丛林深处地势复杂,光线又暗,贸然闯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鲁都迟疑了一刻,随王石缓缓后退。
狼群也退,直到看不清两人的身影,它们才背过身去,沿着猲狙的足迹回到群居之地。
两人退出树林,重新点燃火把,王石跟鲁都原路返回。
一路上,鲁都不断唉声叹气,诉说这草原牧民苦猲狙之害已久。
王石一语不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只有在鲁都看他的时候,才会微微点点头。
外面的风雪更盛,营地外面的旗帜被冻得吹动不了,雕塑一般垂立在旗杆上。
旗杆旁边,站着一众披着长袍、头戴毡帽的牧民,其中有男有女,见两人打着火把回来,纷纷上前询问。
“怎么样了?妖怪是不是死了?”
“狼群是不是散了?”
“妖怪的尸体呢?”
“……”
面对一张张担忧又充满希望的脸,鲁都满怀愧疚,张开嘴,却不知道要如何组织语言,去回答牧民们的提问。
他垂下头,看到空空如也的箭囊和长弓,忽然感到一阵无能为力,便把长弓丢到雪地上,大步走进自家帐篷。
牧民们见状,大抵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丢下王石,各自垂头丧气地钻进了帐篷里。
王石一人站在旗杆之下,面朝鲁都桑哈音的帐篷出神地望着。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关于雪猲狙的,也许是关于镜湖驻军的,也许是关于望仙谷跟河洛一族的。
河洛人、驻军大将军、商灼君亲哥哥,现在又多了一个草原牧民的救世主,多重身份叠加在一起,让他心乱如麻。
大约一刻钟过后,他掀开帐篷的帘门,看到桑齐正坐在商灼君身旁打盹。
帐篷里灯火摇曳,照出少年少女安静的脸庞。
商灼君似在经历一场噩梦,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眼皮也在微微跳动。
似是感受到亲人过来,他的手臂忽然抽搐了一下,王石还没过去,桑齐先醒了,连忙紧紧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抚摸。
于是少年的手轻轻放下,又陷入安稳的睡眠之中。
此情此景让王石想起了很多。
多年前,他也曾有人如此守在弟弟身旁。
那时候商灼君不满五岁,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实则内心狂野,总是在谷里跑来跑去的。
他不懂得跟妖兽沟通交流的方法,功夫又不怎么样,好几次夜里外出,都被谷里生性暴戾的妖怪袭击,每次受伤都要在床上躺半个多月。
回忆起往事,王石笑了一下,捡起门边的酒壶,又悄然退出去,一个人坐到帐篷外独自饮酒。
风雪为伴,烈酒入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在他心里蔓延。
已经有很多年,他不曾体会这般孤独了。
这么多年来,没有亲人,不见族人,一个人在中原大地上四处奔走,立志要出人头地,让族人刮目相看,其间经历多少坎坷、遭受多少白眼,只有他自己知道。
酒壶见底,他背靠帐篷,开始低低地唱着歌:
/无聊独坐长亭,丝如絮。勿忘冥花书斋吹南烟。
/挥不去,醉上愁,是梦痕。却是一翻酸楚涌心层。
这首本应由两人合唱的曲子,若是一男一女,一唱一和,确实十分动听。
可眼下王石孤掌难鸣,心里又有诸多惆怅,一唱出声,便是十分苦涩,简直比满天飞雪还要凄楚。
他对着半空中纷飞的雪花,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忽然听到帐篷里传来商灼君的喊声。
“哥哥,哥哥……”
熟悉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灼君醒了!
王石拔腿就钻进帐篷里,看到少年正半坐在地铺上。
桑齐抓起一只枕头枕在他背后,他呆呆地望向身前,嘴里念叨着“哥哥”两个字。
桑齐到火堆边倒热水,抬头冲王石笑道:“巫医大人还说要两日才醒呢,该是有盘跶天神庇佑,所以才好得这么快吧?”
“是,是有天神庇佑!”他也笑,走到商灼君身旁,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有些发烫,不过比起起初,已经好很多了。
少年渐渐恢复神智,但意识不清。
看到哥哥就在身旁,茫然地问道:“哥哥,我们这是在哪儿?”
“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那我们几时出发?”
“出发?”王石一头雾水,“出发去哪里?”
“去抓金甲虫,谷口瀑布里有。”
“你伤及肺腑,需要调理一段时间,我们先睡一会儿,如何?”
“好。”
他一提起金甲虫,王石就想起是怎么回事了。
望仙谷瀑布后面的石板上有不少金甲虫,商灼君小的时候,总喜欢抓虫子。
看来商灼君病得不轻,记忆似乎回到了十年前。
桑齐端着热水过来。
商灼君接过碗,困惑地望向对方,居然忘记喝水了。
他方才苏醒过来,对周遭一切全然不解,若不是体虚无力,定要跳下床,质问桑齐是何人。
王石指着桑齐笑道:“这是鲁都大哥家的女儿桑齐,这几天你可要与他好生相处。”
桑齐对他办了个鬼脸:“阿爸让我好生照料你,你就把我当做姐姐好了。”
商灼君说没说话,抓起碗,一口气喝下整碗水。
睡了这么久,又出了许多汗,这一碗水来得正及时。
商灼君苏醒过来的同时,距离牧民营地大于一百公里外,一支黑压压的骑兵行走在雪夜里。大军之中,有一顶行辕车轿,轿子状似一顶帐篷,帐篷里半卧一个身着白袍的女人。
大军阵前,有数十名身披黑甲的侦察兵探路,这些士兵每个身上都携带一把长弓、一只装满羽箭的箭囊,那羽箭很是奇特,空心,中藏火药,离弦之际如惊鸟带火升空,方圆数十里都可见着。
青岚卫队疾速而来,迎接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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