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阿爸!”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
从音色里判断,是个年轻的女孩。
王石把昏迷不醒的商灼君放在燃烧的火堆旁,解下少年身上湿透的衣裳,然后才接过鲁都递来的毛毯替他盖上。
商灼君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像是做了噩梦。
想来他正在遭受一场磨难,可眼下没什么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王石回头对鲁都说了声谢谢,捡起一张坐垫,在少年身旁坐下。
鲁都往火堆里又添了些干牛粪,与王石隔火对坐。
“贵客这是从哪里来呀?”
“在下来自洛……”王石警顿了一下,“来自洛北的小村庄,”
“那是洛阳附近的远客啊!”鲁都从怀里掏出烟枪,往里填了些草原上常见的烟叶,眯着眼睛又问,“那又要去往何处呢?”
“哪里也不去,是追着我弟弟来这里的。”王石叹息着说道。
瞧见鲁都一脸的困惑,他把湿透的里衣脱下来,光着半身,耐心地解释说,“大哥有所不知,其实我弟弟被是抓到军中去当差的,十天半月里音信全无。前些天爹娘念子心切,不幸去世,我在爹娘面前立过誓,一定要找到弟弟。最近听说他被派到科尔沁附近,我这才往这里赶来,谁知道刚和弟弟逃出来,那么一大片湖挡住了去路,我兄弟二人不慎落到水里,还差点被水里的妖怪给吃了……”
老妇人把一口熏黑的铁锅架在火上,听到红衣男人的描述,不无同情地摇摇头:“真是可怜的孩子,能从湖妖嘴里逃出来,肯定是天神保佑!想必你们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吧?”
这处牧民营地跟守军距离相聚甚远,便是骑着梁州马,骑行一趟差不多要一天时间,步行则需更久。
王石顺着老妇人的话往下说:“是啊,我们走了很远的路。好在我家里还有些盘缠,买了两匹马上路,前一段路倒也走得轻松,可谁能想到经过梁州草原时,遇到一群草原狼,我的马被野狼分食,往后那段路只好步行,又花了些钱打通军营里的关系,现在分毫不剩。”
老牧民从未离开草原半步,深知草原狼的厉害,听到王石的话,更加相信他们的来路。
他夹起一块火炭放到烟斗里,吸了一口,抿嘴道:“好在你们遇到的不是猲狙,那家伙不仅吃牛吃羊,连人都不放过。”
王石当然知道猲狙和什么东西。
奇书记载:北号之山有兽焉,名曰猲狙,其状如狼,赤首而鼠目,其音如豚,是食人
“草原上真有这妖物?不是都被道士赶到望仙谷了吗?”王石故作惊讶,其实他来过梁州草原数次,深知草原上的故事。
鲁都摇摇头:“有个部落的孩子,不过十三岁,一个人出去放羊,遇到了猲狙,就没再回来过。”
“官府呢?这附近的驱魔人、净妖师呢?他们会放任猲狙为害草原吗?”
“贵客有所不知啊!咱们这草原大得很呢,地方大,人又少,草原儿女逐水而居,居无定所,不好管理,所以天子只把它当做养马的牧场,除了东边的梁州马场有当差的守着,其他地方根本见不到半个官家的人。我活了大半辈子,只在年轻时候见过官兵到部落里巡守过。”鲁都深深地吐出一口青烟,微微笑了一下,“连官府的人都不在意,更别说江湖上的道士咯。”
王石表示赞同地点了头:“听说这附近不是有大军守着?他们不管草原的事?”
“你说的是镜湖北岸的驻军吧?”鲁都吧嗒吧嗒地吸着烟,一片的厌恶,“那群当兵的,除了不时到草原上偷些牛羊,欺负牧民,连湖里的妖都拿不住,没什么用处。”
“哼,我原以为当兵的来这里是为了保护草原,结果他们一来,比妖怪还要可怕。”一旁守着铁锅的老妇人附和起来,抽出一只粗糙的大碗,从沸腾的热锅里盛了满碗油茶递给王石。
在冰天雪地里走了这么久,能够喝上一碗热呼呼的油茶,王石感激不尽,连连向牧民道谢。
鲁都桑哈音很是不满地冷哼了一声:“那群当兵的到这里来,是为了防止河洛人出谷,根本不是为了我们!”
王石没有搭话,他就是驻军的大将军,平日里也没怎么过问这些,所知甚少,听牧民一言,方知属下为害一方。
他虽是负气离开望仙谷,可本性不坏,善心尚存,也看不惯官兵为非作歹。
几口热茶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至此,王石已经打听到了所有想知道的信息,也拿定了主意。
帐篷外面寒风呼啸,有急促的马蹄传来。
王石回头望向帐门,一个身穿灰色绒毛袍子的少女掀开厚厚的幕布,把一位年仅半百的白发老人请了进来。
老人拄着拐杖,走得慢,满脸的皱纹,写满了他半生的沧桑。
他眯着眼睛,肩上扛一只油腻的皮囊子,随着他靠近,一股草药味也在帐篷里弥漫开来。
王石连忙放下碗,起身过去迎接老人。
鲁都桑哈音也起身,取过一张坐垫让老巫医坐下,顺手指着一旁昏迷不醒的少年说:“巫医大人,就是他落水了。”
“唔,我看到了。”老巫医动了动干瘪的嘴,含糊不清地应着。
他先是看了王石一眼,扫了一眼赤露半身的矮个子男人和被布匹包裹的风魂刀,目光在王石布满刀疤的身上停留片刻,才落到商灼君身上。
老巫医坐到一旁,抓起少年的手,替少年把脉。
半晌,他放下少年的手,用鸡爪般的手掌在少年赤裸的胸膛上按压了一会儿。
末了,老巫医用毛毯盖住商灼君,自顾自地点了头,似乎有了眉目。
“敢问巫医大人,我弟弟这是什么情况?”王石盯着巫医那双浑浊的双眼,言语之中透露出自己的急迫。
牧民一家三口也以同样关切的目光盯着老巫医。
“溺水太久,冰水伤到了五脏六腑,脑子也受到一些影响,所以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这该如何是好?”
“不用慌张,我那儿有一副草药,让他服用三十天,平日里再稍加调养,自然药到病除。”老巫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显得极有把握。
老妇人为他盛上一碗热油茶,他喝了几口,便微微颤颤地要站起身来要走。
王石上去搀扶,道谢的话刚说出口,老巫医拄起拐杖,又说:“只是他的身体里还有一股气息乱流,老朽能力有限,辨不出那是什么缘由引起的,对这孩子或许多多少少有些影响,你若是有心,就带他另寻神医,好根治此病。”
王石自然知道那是风魂反噬宿主所致。
当下他为隐藏身份,不便说出缘由,只表达谢意,不敢提及风魂刀一事。
老巫医拍了拍他的手背,让桑齐随他回帐篷里取药,叮嘱不要再让商灼君受风寒。
他骑上马,很快又离开了。
几近一刻钟过后,桑齐一人骑马回来了。
那匹小红马的马背上驮着两只沉重的行囊,是老中医配制的草药。
鲁都桑哈音把草药放到帐篷里,见王石一脸为难,便把王石带到门外一顶帐篷前,指着帐篷说:“我看你兄弟二人孤苦无依的,在这大草原上也没个亲戚朋友,不如就在这帐篷里暂住个把月,照顾好小兄弟,咱们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如此,多谢大哥好意。”鲁都一席话,让一筹莫展的的王石如释重负。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