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刀身极缓慢地脱离石台,四周的温度似乎也在降低。
半截刀身已然显现,商灼君狠狠地吸入一口气,而后纵身一跃。
石室之中传来“铛”的一声脆响,那四尺长的刀身随少年而起,在石室半空中翻腾。
它似是活物一般,振动不已。
商灼君紧紧握住它,在地上打了个滚,方才站好。
他走到一颗夜明珠下面,将长刀横在身前细细打量。
刀剑通常长五尺,宽两寸,厚五尺,而这把刀虽也长有五尺,可独独刀柄就占去一尺,没有刀镡,刀颚处阴刻着四个字:藏魂于风。
更让人惊诧的是此刀刀身细长,宽不过两寸,却奇重,怕有百斤,黑亮刀身上的血槽自刃口通刀背,不难发现刀身存在的些许弧度比寻常弯刀要小很多,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件世家把玩的器物,而不是杀人的利器。
商灼君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六尺长刀,心里有数不尽的欢喜。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摩挲冰冷的刀身,当指腹触及刃口时,颤抖的长刀忽然安静下来,像是接受主人抚摸的猛兽那般变得温顺驯良,一股冰凉的触感自手指传到少年心中。
少年沉浸在巨大的惊喜当中,闭上双眼,不料手指才碰到刀刃就被划开一道口子。
他“嘶”地抽了一口凉气,急忙抽回手,但几滴黑血已经落在刀身之上。
王石见状,眉头微微下沉,忽而笑道:“灼君,自今日起,你就是风魂的主人了!”
“这?”商灼君不明所以地转过头。
王石指着刀身:“你看。”
少年低头,分明看到落下的黑血在刀身上滚动几圈后落入血槽之中,随即被铁刀吸收消失不见。
“这是?”商灼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王石也无意解释,转身一掌打在石柱上,“砰”的一声巨响后,石柱炸开,一把黑色刀鞘竖立在石台上。
他抽出刀鞘扔给商灼君,刹那间,石室内开始传来某种炸裂的声音。
似乎石兽要活过来了。
商灼君收刀归鞘,听到他哥哥的命令:“走!”
一阵轰隆声在二人头顶响起。
头顶的石块开始掉落,夜明珠也炸开,好在两人记得来时的路,一前一后运足气力朝外面狂奔。
他们面前是一片漆黑的暗道,身后是纷纷坠落的乱石。
如果有灯火,定会看到向外翻滚的灰尘像一条巨蟒朝他们涌来。
王石在前面边跑边喊道:“这是当年我设下的自毁机关,不料到了今日还管用。”
听了这话商灼君有苦难言,心想好好的,为什么要设下这些机关。
当下情况危急,他只想快点逃离这湖中小岛,免得葬身乱石之中。
他听到了前方的流水声,知道靠近湖边了,于是更加卖力地迈动双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到手中的长刀又开始不安分地抖动起来,像泥鳅一般,那种冰凉的触感在他心里蔓延开来,霜花一般。
商灼君没有机会问他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再跑出几大步,他的身体悬空一瞬,猛地掉进温凉的湖水里,根本没法开口说话。
水里同样浑浊黑暗,看不清方向,也不知道哥哥在那个方向,他只能凭着直接朝前游。
恍惚中,一条布带子从黑暗当中弹过来,不偏不倚恰恰打在他臂弯上,商灼君赶忙这根带子,顺着这个方向游去。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掉进水中,少年有被溺死的危险。
他呛了几口水,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胸腔,沉重的湖水压在他身上,让他很难再挥动手臂,紧紧裹住他的湖水犹如一张贪婪的巨口,把身体里的力气吸干殆尽。
他感到乏了,先前那股可怕的困意再次袭来,如藤蔓一般爬满他的后脑勺。
就在他想要睡去的时候,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从手指的伤口处传来,商灼君手中的长刀变得滚烫,宛若烈火,灼得他瞬间清醒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紧紧握住刀鞘,另一只手转动手腕将布带缠绕在手腕上。
做完这一切,商灼君已是精疲力尽,再无力气划动双臂,任由布带将自己拖拽出去。
少年紧握在手中的长刀突然失去温度,一阵透骨奇寒袭来,整个人的精神也随之消逝。
商灼君在闭上眼睛之前,看到水中有光影晃动。
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游来,他心里想着,应该是哥哥吧!
少年呛水昏迷过去,王石擅泅水,心细,及时发现身后人的异常,把脖子的长巾解下来丢回去,让商灼君抓住,可商灼君居然昏过去了,他不得不回头把商灼君拽走。
黑暗中,水蛇巨妖游过来,王石爬上巨妖的尾巴,急速向前。
巨妖用坚硬的大脑袋破开厚厚的冰层,在把王石二人拖到岸上。
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吸了几口气,拖着昏迷不醒的少年艰难地爬到镜湖南岸。
水蛇巨妖又悄声遁入水中。
南岸风小雪小,视野开阔,远远可望见湖心小岛。
王石把少年平放在岸边雪地里,挤压他的胸膛,替他吐出湖水。
几口水吐出,少年还是没有醒来,体温极低,双唇被冻得乌青。
这一刻,王石的内心不无挣扎。
他既是数万大军的将领,所有人的标杆,是要带领大军铲平望仙谷的,可他又是眼前少年的亲哥哥,哪怕少年醒来会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能就此离开。
“咳咳!”商灼君咳嗽一声,又吐出一口黄水。
王石当机立断,解下一身重甲,只着里衣,腰缠袍子,轻装上阵,背起少年就往南走。
多年前,王石逃出望仙谷,曾在这附近小住过一段时日。
那时地上还有过膝的青草,牧民们把帐篷扎在岸边,渴了就喝湖水,饿了就宰牛羊,夜幕降临时一群人围在篝火边载歌载舞,牧民的歌声和酒香在夜色里流动,堪比京畿之乐。
而今草叶枯黄,四下无人烟。
王石踏雪跑了许久,估摸也有十几里,终于见到十几只熟悉油毡帐篷。
他稍稍停息,把商灼君往上再扶一下,踩着嘎吱嘎吱的声音继续走。
在距离帐篷群二十步的地方,商灼君又咳嗽起来。
他回头望一眼肩上昏睡不醒的少年,眼里有无限担忧。
最近的一顶帐篷里有青烟升起,王石解下袍子将风魂刀裹起来,朝那顶帐篷走过去,
帐篷里,老牧民听到有人走来的响声,并未起身,只把手中的干牛粪放进火堆里。
跳动的火焰压低一下,而后更加猛烈地燃烧起来。
火光中,有人掀开厚重的油毡布,天光照进来,刺得老牧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他先是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在问话。
“老人家,方便让我们寄宿一宿吗?我弟弟得了风寒,没法再走了。”
随后他眼睛里出现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背负一个白衣少年站在门口。
从身材和模样看来,来的似乎不是中原人士。
不过人命关天,老牧民也不在乎这些。
“快进来!”老牧民当即迎上去,把男孩抱到羊毛毯上。
老牧民叫鲁都桑哈音,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镜湖南面的草原上,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牧民。
他一眼就看出男孩得了重病,恐怕有生命危险,也看出灰发男人的疲惫,紧忙回头叫醒妻子去热些羊奶招待客人。
不待男人在火堆边坐下,鲁都桑哈音又朝门外呼唤一个名字:“桑齐,快,去把巫医大人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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