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洛阳百城门外约莫三里的驰道上,陆青鸣走着走着,感到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听到响声,白雪抬高伞,露出一双笑眼,邪邪笑道:“怎么?难道天墟宗门人身子骨这么弱,这点小雨也能让你染上风寒?”
“才不是。”陆青鸣抽了抽鼻子,挺起胸膛,刻意活动一下筋骨,以证明自己的身体素质之好,“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很痒,不会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吧?”
“平时不做亏心事,何惧夜半鬼敲门?”
“我陆青鸣做事,向来对得起自己良心,便是有鬼,也无所畏惧。”
“那便是有人在念想你。”白雪走过去,探出上半身,逼近陆青鸣的脸,盯着那双纯黑色的眸子不放,“你说会是江大小姐,还是花满楼的大姐姐呢?”
“莫名其妙!”陆青鸣被他看得心慌,别开脸,没好气地说,“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总会被白姑娘扯到一起。我看白姑娘是在存心取笑我。”
白雪努努嘴:“有人寄心事于西风,可你这西风偏偏不解情。”
“我跟花满楼那姐姐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连她名字都记不住,至于江大小姐,更无从谈起,没有西风,也没有心事,我不过是一个修行的凡人,又不是说书里的风流书生,哪里会撞上片片桃花?”陆青鸣认真辩解起来。
白雪本就无心之言,关于感情一事多说无益,她哼一声,背过身去,不再谈论此事。
雨很快就停了。
白雪没有收伞,回走几步,面朝远处的城门发问:“这出戏是演完了,下面该怎么演?”
陆青鸣也面向城门,:“明日夜里,铲除奸邪,劫富济贫,打响名号。”
“如果劫的是将军府,我倒是很乐意参与,若是其他,恕本姑娘不奉陪。”
“白姑娘为何跟将军府过不去?”
“心决定的事情,嘴上说不清楚。”
“那好,既是白姑娘的条件,便把左将军府也列入名单之中,你意下如何?”
白雪脸上显出大计得逞的笑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方才你说名号,什么名号?”
“白姑娘不是问过我是否担心引火上身吗?”
“不错,我本就不是什么热心肠的菩萨,不想惹得一身腥。”
“若你我二人改头换面,以另一个身份行事,他们的目标岂不是都在那假身份之上?”
他这么一说,白雪也就理解了:“哪怕他们想找吕一宾背锅,也有孟津县衙门替吕一宾作证。”
“在下正是这个意思,不过洛阳城高手如云,我终究是个初下山野的野小子,很多事情还需白姑娘指教,若再有冒犯白姑娘的话,还请你别放在心上。”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姑娘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白雪说完这话,转折粉色油纸伞,缓缓升空。
陆青鸣一顿,脚尖抓地,忽而一跃,以更快的速度飞向天空。
二人踩着漂浮的云朵飞到洛阳城上空,悄然回到有来客栈。
客栈里无人,叶红娘正在午睡,白雪也感到困顿,想到兑字号房里睡觉。
陆青鸣叫住她,请她把为富不仁的大贾和欺压平民的贵族全都写在纸上。
两人坐在大堂里,一人歪着脑袋,时而说出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另一人在纸上奋笔疾书。
包括江元,写在纸上的富商贵族有三十之众。
二人简单商议一刻,约定两日后出手,就以“百鬼夜叉”的名义行事,先会会孟府和宋府。
整理好名单,白雪困得不行,哈欠连连,眼皮子不住下沉,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大堂里没有生火,刚下过雨,湿气又重,陆青鸣想叫醒她,让她回房休息,可白雪睡得格外香甜,小嘴不时砸吧一下,好像梦到什么好吃的。
见此情况,陆青鸣也不便打搅,便去柴房抱了一些干柴,放到火盆里生起火,端到桌下,给白雪取暖用。
百无聊赖地坐了片刻,他也感到困倦。
上眼皮流过一条长河,沉得不能沉,睡眠的力量简直无法抗拒。
他不得不把绝影剑放在桌上,以双手撑住脸,免得自己也趴到桌上舒舒服服地睡起来。
陆青鸣时不时迷糊一下,点一下头,又摇晃一下脑袋,竭力保持清醒,继续撑脸的姿势。
如此反复几次,他吊着眼皮子,眯着眼睛看面前睡着的白雪,只觉得眼前少女越来越模糊,也渐渐陷入半睡半醒的佳境。
在最关键的时刻,楼上廊道传来一股气息,搅乱了凝固成团的客栈氛围。
陆青鸣倏然睁开双眼,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起来,落下去的手自然放在剑柄上,眼珠子转向二楼。
是叶红娘。
她站在走廊阴影里,默默注视着困顿的二人。
陆青鸣没有叫她,也没有其他动作,在无声无息中放下戒备,复又闭上双眼。
叶红娘看了他一会儿,轻声唤道:“青鸣,随我过来。”
说话声不大,没有吵醒白雪,但陆青鸣听清了。
少年跟着叶红娘走到廊道尽头的屋子。
这间屋子与客栈一般厢房不同,宽敞无比,地上铺了白羊毛地毯,如同干净的雪,门后和梁柱旁都有翠色的盆栽,临窗摆放一张半丈长的书桌,还有一把黑漆交椅。
叶红娘指着一把桌前的一张圈椅,示意陆青鸣坐下。
少年落座,身后房门无声关上。
窗户明明开着,可以瞧见大片瑰丽的晚霞,还有连续不断的黑黑的屋顶和高耸的城墙,可听不见窗外的声音。
有道隔音屏障挡在屋子与太华街之间,临街的窗户里听不见叫卖声。
叶红娘背对少年,从书桌抽屉里掏出一件物什。
是一只大红的匣子。
匣子沉甸甸的,模样古朴典雅,正面阴刻有烛龙的纹案。
陆青鸣以为她又要“借”金铢给自己,想婉言拒绝。
话都在肚子里打好草稿了,却见叶红娘打开盒子,从里面捡起一颗珍珠。
说是珍珠,那东西又不似珍珠,一半白色,一半黑色,里面黑白二色在不停转动,煞是奇特。
她把珍珠递给陆青鸣,轻声说道:“你师父离开的时候,要我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些东西给你。”
陆青鸣没有接过,他敏锐地察觉到叶红娘话里的深意,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叶红娘的手就停在他面前,也不缩回去。
半晌,陆青鸣才开口询问:“这么说,师父是不会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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