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鸣补充道,“其实这件事情不是他们求我去做,而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
白雪歪着脑袋,没急着发表意见,只摊开手心,问道:“吃不吃绿豆糕?佳酥斋做的,一月只出十八盒,皇帝有时候都吃不上呢。”
“那白姑娘是怎么吃得上呢?”陆青鸣从他手里捏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
糕点甜软,有些。粘牙
白雪仰起头笑笑:“洛阳城里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所以这件事,换做是你也会应下来的?”
白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城中贵族欺压平民已久,你见到的不过九牛一毛,有人已经习以为常,有人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虽千万人,吾往矣。”
白雪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白丝帕,擦拭嘴角的残渣,一脸认真地问陆青鸣:“想这么做?”
“我有一石二鸟之计。”
“废话少说。”白雪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跟你师父一样,磨磨唧唧的?”
“嘿嘿。”陆青鸣挠挠后脑勺,靠近白雪,小声说,“若要真正打击城里贵族,威慑他们,非要下一番狠功夫,说不定还会跟左将军杠上,我以为喜旺叔一行人本就是贵族的眼中钉,极易被嫁祸,所以我让吕一宾带人到孟津县衙门做事,好让他们自证清白,等于是让贵族们知道,干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就不怕怀疑到你头上?引火上身?”
“我自有办法,不过……”陆青鸣又笑,笑容里不免有几分讨好,“还需有劳白姑娘同我演一场戏。”
白雪双手撑脸,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块斑点,眨巴着大眼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肯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白姑娘可真是聪慧过人啊!”陆青鸣竖起大拇指。
白雪起身,道:“那好,长平让门下弟子都出城了,我们也去演一下,免得江元吃不好睡不好。”
“不急!”陆青鸣不慌不忙地扫去膝上衣摆的残渣,“等雨停了再去吧!”
白雪抬头看一下顶上的晴空,几朵稀薄的白云缓缓飘过来。湛蓝的天空堪比盛夏,看不出有下雨的迹象,连半点飘雨的征兆都没有。
她皱起鼻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目光移向墙顶,低声骂道:“小神棍,哪里来的雨?”
“会有雨的。”陆青鸣笑笑,也站起来,拍去屁股上的灰尘,朝院门里走进一步。
他才躲到门檐下,周围就传来稀稀疏疏的响声。
有什么东西砸在青石板上,击出清脆的鸣响。
等人仔细去听时,“哗啦啦”的雨声如密集的鼓点。
下雨了,豆大的雨点从晴空里降下,砸在石阶上,散作一朵朵银白的花朵。
晴空依旧,只是降下雨点,地上很快湿润起来,气温也降下几分。
白雪懊恼地缩到陆青鸣一旁,搓着手,埋怨地扫了少年一眼,小声抱怨道:“晴天下雨,准没好事。”
“白姑娘此言差矣!”陆青鸣气定神闲地纠正她的观点,“师尊总是说,听雨实乃一种宣泄,看雨更是一种解压,世间万物万景,并不取决于世界,而是取决于你。”
“切,本姑娘平生最烦文绉绉的废话。”白雪撑开油纸伞,走进雨幕里。
陆青鸣也冒雨跟在她身后。
突如其来的阵雨让太华街的人乱了阵脚,他们争相奔走,慌忙收拾行当,把自家物什往屋里堆,还有个肥头大耳的掌柜不小心摔了一脚,引起几个路人一阵哄笑。
街头茶馆那边倒是聚满了人,都是进去躲雨的,大家或站或坐,咒骂鬼天气。
看到在雨中漫步的二人,他们当是神经病,交头接耳议论一番。
从太华街道到北城门口,对雨中二人指指点点的不在少数。
陆青鸣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雨水洗刷他的脸,打湿他的头发和衣裳,湿气更是紧紧裹在他身上。
走在他前面的白雪压低了油纸伞,使人看不到她的面容。
试想一下:晴天下雨,一女的撑伞走在前面,不见真容,一男的公然违反“限铁令”,手提一把赤红长剑跟在她身后,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惹的主儿。
把守在北城门口的官兵觉得他们脑子不太正常,没有多问,直接放行了。
两人穿过城门口,沿着驰道往北面走。
雨雾弥漫,守城官兵很快就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但陆青鸣能察觉到,透过朦胧雨雾,北城门楼上有几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道士桫椤撑着一把伞,站在师父长平身后。
风吹雨打,他的双眼被雨水润湿,好像还进了沙子,痒得很,桫椤忍住去揉眼睛的冲动,使尽眨眼,挤出一些液体,才好上一些,他定在原地,身体却被冻得一阵阵颤抖。
站在他身前的两个男人面向斜斜打来的雨点,一脸平静,只是那张平静的脸上,分明有止不住的喜悦。
已经完全看不见驰道上的两人了,桫椤才歪着脑袋,斗胆问道:“师父,那二人真离开洛阳了吗?”
“未必。”身披红甲的胖统领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
他转身,伸出手,后方一个头戴方帽的青衣画师即刻递上两幅画像。
画师是洛阳城里颇有名气的方道子,画工精湛,落笔细腻,一眼就能看出两幅画像是方才从楼下经过的少年和少女。
胖统领招了招手,另有一个士兵上前,弯着腰,垂着头,站在大雨中待命。
“各抄三十份,发往八道城门,让他们昼夜巡视,见着画上二人,立马向我报告。”
“属下领命。”士兵双手接过画像,带上画师下了城楼。
庞统看一眼驰道,回头面向长平,轻声问道:“道长,您怎么看?”
长平伸手去接天上雨水,摩挲拇指,轻笑声道:“庞统领不必担忧,九尾天狐本就不是洛阳之物,少年也是路过此地罢了,贫道以为他们一走,定不再回来。”
“道长有几成把握?”庞统领的语气,并不信服。
长平走到城墙垒堡里,捡一把松垮垮的黑椅子坐下,高声应道:“十成!”
桫椤收了伞,跟进去,替师父倒下一碗热茶。
庞统领还在外面,隔着呼啸的风声追问道:“为何?”
“庞统领并非修道之人,所以不知这洛阳风水的奇特之处。”长平喝了一口茶,等庞统领在自己身前椅子上落座,他才笑道,“此地既为天子居所,必是龙脉所在,神明庇佑之地。常人若能在龙脉附近寻一风水宝地,葬下祖先棺木,顺应时运,将来必定仕途通畅,飞黄腾达,福佑子孙后代。若是修道之人住在城里,借此灵气,可助长修为,一日有一月之功效。便是一般妖灵,也有益于精元蓄养。”
“我是一介武夫,听不懂你的话。”
“简单说来,大运流转之时,天地交泰之日,城中生灵气场气运都会随之改变,与风水相冲,则时运不济,难成正果。相顺,则有望一日得道。”
庞统领一听,更加不解:“既然如此,那二人为何要离开此等修行宝地?”
“因为九尾天狐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妖物,与神同代,本来实力尚佳,比肩天神,可惜她不知怎么回事,没有承继先祖遗力,还与此地风水相冲,备受风水所蚀,所以久居洛阳不仅会遭受神明的阻碍,修为大减,甚至有丧命的可能。”
“狐狸说得过去,可是那男孩,也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妖?”
长平摇头:“至于那个男孩,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不像是妖,却也不像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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