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说话的时候,两个花满楼的打手从楼梯上来,左顾右盼 一会儿,找到了目标,狐疑地盯着他们。
看来鸨母是信不过他们,派人偷偷跟踪来了。
白雪察觉了异样,并未声张,一脸风平浪静地拉着陆青鸣朝外走,从几个送酒的丫鬟身旁穿过。当是时,恰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带人过来,遮住两人身影,他们暂时脱离了打手的视线,从廊道的窗户里跳出去,落到三楼屋檐上。
两人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摸到醉仙阁屋顶。
陆青鸣不明白她的意思,沉声问道:“姑娘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要跟喜旺叔学一手?”
“想什么呢你?”白雪蹲在瓦片上,狠狠掐了陆青鸣手臂一下,痛得少年龇牙咧嘴,她才哼了一声,同样极小声地回答道,“试想一下,你若是闯进去,郡王必定不认得你,自然会脸色骤变,惊扰那魅,必生事端。”
“在下生性愚钝,始终不明白你我为何要做这梁上君子。”
“为救郡王,也为救吕一宾。”白雪不想作太多解释,让陆青鸣闭嘴,捏住一块瓦片,悄然放到一边。
她很快就从屋顶上掀开好几块青瓦。
瓦片一去,露出来一道发光的口子。
一股夹杂着酒水胭脂香的热气从里面冒出来。
他们还听到一段琴曲。
曲子虽由古琴弹奏而出,调子却十分轻佻,与青楼的氛围倒是十分融洽。
两人都想看看醉仙阁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挤在巴掌大的口子上,几乎是额头对着额头,朝下屏息凝视。
只见宽敞明亮的雅间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逆光而坐,他穿着一身绛红底色的金丝镶边长袍,唇角微微上扬,黑眸迷离,眉飞入鬓,犹如刀削斧刻般的容颜与先前白雪所画十分契合。
这便是郡王,想不到他风流若此,左右各抱有一个年轻女子。那两个女人约莫二十来岁,颇有些姿色,穿得也十分单薄,烂泥一样瘫在郡王怀里,用白玉般的手环绕郡王的脖子,伏在郡王身上窃窃私语。
雅间中央,鲜红地毯之上,一个裹着轻纱的妙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舞女面容姣好,明媚皓齿,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她的腰肢灵活非常,水蛇一般摇摆不止,舞姿轻柔妖娆。
起舞效霓裳,踏歌齐舒张。形容舞女再合适不过。想必任何男人见了她的舞姿,都会心驰神往。
屏风背后,还有一个女人端坐在琴台之后,十指抚琴,替舞女伴奏。
两条纯白丝带从琴女发髻上垂落下来,直至膝前,额间一点赤红,半张脸都被面纱遮住。她的穿着迥异与楼中其他女人,是寻常姑娘家的装扮。
少年从上往下看去,自然能瞧见郡王怀中女人胸前模样,不免脑门一热,呼吸加快,移开了视线。
无论怎么说,陆青鸣也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撞见这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有些失态也属常理之中。
白雪毫不客气地弹了他额头一下。
少年抬头,看到对方正鄙夷地望着自己,还想开口解释一下,嘴就被人家捂住了。
白雪瞪了他一眼,手指身下,又摇了摇头。
屋里只闻琴声笑声,此间稍有个风吹草动都会被人听到。
陆青鸣会意地点点头,白雪这才松开手,示意他盯紧那舞女。
舞女身上没有半分人的气息,舞姿也诡谲多端,分明是鬼魂幻化之物。
她就是魅?
纵使识别魅的身份,可她与郡王不过三步距离,投鼠忌器,又该如何把郡王带出来?
陆青鸣陷入一筹莫展的困境之中,恍惚间,听到白雪在他耳畔说道:“一会儿可别灭了火。”
灭火?
哪里来的火?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瞧了白雪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像白雪这般心思缜密的人,从踏进花满楼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谋划好了。
白雪看向下方走廊的窗户口,手指一点,一团烈火自廊道地毯上生起。
窗口边的护卫最先发觉火苗,当即过去,脱下袍子意欲盖住火焰。
不想火苗邪气得很,不仅扑不灭,反而越燃越烈,顷刻便烧去楼顶一角。
火势很快蔓延开来,浓烟滚滚,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不好了,着火了!”不知是哪个丫鬟率先大喊起来,惊得众人胡乱喊叫。
原本红飞翠舞、笙歌鼎沸的青楼,开始人翻马仰。
所有人都慌乱如麻,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女人们衣不蔽体地抱头乱窜,男人们也匆匆抓上裤子,从各个房间里爬出来,忙送不迭地往外跑。
两个郡王府的护卫急忙闯进雅间。
雅间隔音效果好,里面的人根本听不清外面的动静。
见着两个黑衣护卫进来,郡王不解,横眉瞪眼,大怒,将手中酒杯扔出去,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琴女受惊,一个不慎扯断一根琴弦,琴声戛然而止,舞女也识相地停下了动作,呆然站在原地。
“王爷,起火了,请随我们离开此地。”两个护卫半跪在郡王跟前,大声念道。
郡王一把推开怀里的两个女人,看一眼屋外,漫不经心地说道:“一点火星子而已,何须放在眼里。你二人速速前去灭火,休要搅了本王的雅兴。”
护卫到底没料郡王会是这般反应,互视一眼后,其中一人抬起头来,大声说道:“火势已经蔓延过来,王爷若是再执迷不悟,只怕是要葬身火海呀!”
“大胆!”郡王怒喝一声,“彭湛,你好大胆子,竟敢对本王出言不逊。”
屋外早已火光冲天,两个陪侍女人抓起衣裳捂在胸前,不顾一切地跑出去了。
便是如此,郡王还执迷不悟,让护卫滚出去。
叫做彭湛的护卫下定了决心,对同伴喊了一句:“陈于,随我护送王爷离开。”
说着,他就跟陈于走过去,一左一右架住郡王双臂,将郡王硬生生拖下椅子。
郡王昏了头,稀里糊涂的,还在大声嚷嚷着:“彭湛,本王要砍了你。”
早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他,在两个护卫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小鸡一样被提了出去。
正当三人到门口之时,舞女低喝一声:“都给我留下。”
“呆子,带王爷先走!”
白雪也在那一刻,化作九尾雪狐从口子里跳下去,越过窟窿时又变回人身。
她落下之后,手中的油纸伞旋转半圈,一道紫色光晕从油纸伞上垂落下去,罩住了舞女。
舞女将要飞身去捉彭湛,不料手一触碰光罩,便被躺出一阵青烟,一阵无比灼热的痛感传遍她全身,更有一股强力从光罩里发出。
她发出“呀”的一声呼唤,被强力弹开,摔到王爷方才坐过的地方,居然将檀香木制成的椅子硬生生砸成稀巴烂。
常人受此一击,必定半天站不起来,舞女却跟没事一样,不痛不痒,起身望着眼前的少女,怒不可遏地骂道:“死丫头片子,又是你。”
彭湛和陈于望向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女,不知要不要上去帮忙。
白雪面朝舞女,却是在对陆青鸣喊话:“呆子,还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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