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观音山,临着扬州名胜保障湖,是观景的绝佳之处。
李霁的住所虽不像漪如那样能够凭窗远眺,但因得依山而建,处于高处,倒也能看到不错的景致。
这海棠院如名字一般,院内栽了许多海棠。不过夏天并非海棠花季,无花可赏,只有翠绿浓密的枝叶。
李霁每天早上起来都要跟汪全等人习武,他每到一处,最关心的其实就是习武之所。不过离他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小花园,花木栽得不多,中间露出一片空地来,倒是正好能施展拳脚。
他正在那花园里看着,突然,头上被什么东西轻轻打了一下。
半边核桃壳落在了地上。
李霁抬头,正望见一张笑脸。漪如趴在窗台上,望着他,眼睛弯弯。
海棠院依山而建,并不规整,所谓前院后院,也并不泾渭分明。这处小院,原来竟是夹在了漪如的小楼和他的住处中间。
李霁正要说话,却见漪如伸出手指抵在唇间,示意他噤声,而后,往下方指了指。
一楼的窗台上,窗也敞开着。李霁听到林氏说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时,屋舍那边传来汪全的呼唤声,说寺里已经备了素斋,容昉请李霁一起过去用膳。李霁应了一声,再看向窗台,漪如却已经没有了影子。
摘星寺的素斋,在扬州远近闻名。专程来吃素斋的人,亦不在少数。
虽然天气炎热,游人少了许多,但斋馆里仍然是坐得满满。
僧人将容昉一行人请到雅间里,容昉招呼众人坐下,对李霁微笑道:“这斋馆,平日若想得个座,不等上一两个时辰是不行的。能坐到雅间里,更是极其难得,此番怕是托了你的福。”
李霁谦道:“若无府上,我不可到此处来品尝佳肴,当是我托了府上的福才是。”
漪如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道:“你还没吃,说什么佳肴不佳肴。这里的素斋之所以做得好,是因为这些僧人平日想吃肉想得紧,就钻研出一套把素菜做出肉味的办法来。真想要吃好吃的,就该到别处吃大鱼大肉才对。”
话才出口,林氏念了声佛,瞪她一眼:“佛门净地,不可出言不逊。”
漪如撇了撇嘴角。
没多久,僧人将菜呈上,李霁看去,果然如漪如所言,一道一道看上去都带着荤,却都是素菜做成的。品尝之下,似素非素,似肉非肉,颇是怪异。
漪如朝他递来一个眼神,似乎在说“我告诉过你”。
李霁唇角弯了弯,不置可否,继续用膳。
当日,漪如和李霁陪着容昉夫妇在寺里吃斋礼佛,入夜之后,各自回屋歇息。
这海棠院里没有多少屋舍,而汪全等三个侍从无论到哪里都要跟着李霁,容昉这边的仆婢便不能多带。不过这摘星寺就在城外,且里面的方丈僧人也都是熟悉的,容昉夫妇便也精简行事,只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仆人,漪如连小娟也没有带。
夜里,漪如在二楼上独自睡了一夜,清晨,忽而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
她揉着眼睛下了床,推开窗望去,只见果不其然,李霁正跟汪全等人在练武。
容昉夫妇年纪大了,醒得早,此时也已经到了院子里,在一旁围观。
清晨的凉风从远处吹来,带着湿润的草木芳香,漪如看着院子里的人,未几,目光定在了李霁身上。
摸着良心说,虽然漪如一向自诩自己活了两辈子,阅尽千帆,无论那一路被人捧出花来的所谓美男子,她全都见过,且认为不过尔尔。但她也承认,这里面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李霁。
一般而言,能被吹得天下无双的男子,要么出身好,要么长相好,要么家世好。
三者皆有的人,那几乎十成十是骗子。
然而这一条,也在李霁这里被打破了。
漪如看着院子里的李霁,他一手握着木剑,一手执着皮盾,正与汪全对战。木剑打在坚硬的皮盾上,梆梆作响。
林氏在一旁边念着佛,边忍不出劝道:“轻些,轻些……”
而李霁和汪全则仍然全神贯注,盯着对方,一边防御,一边伺机出招。
天边有一层浓云,与碧蓝的天空泾渭分明。太阳从浓云那头探出一点边缘来,灿灿的金光登时铺满大地。
单衣已经被汗湿透了,紧紧贴在颀长的身躯上,阳光落在他的额头和脖颈上,汗光点点。
漪如并非第一次看他习武,不过上次她周围都是府里的仆婢,来得也迟,只看到最后那么两下,就结束了。而现在,漪如旁边什么人也没有,她可以趴在窗台上,尽情观赏。
李霁到底只有十七岁,身形看上去比汪全单薄些,但他身法灵活,出击也更加频密。漪如看了一会,看出些门道来。他并不在乎一会一合一招一式的得失,而是凭着多变的招式不断试探,等着汪全出错。而一旦汪全露出破绽,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抓住。纵然汪全老奸巨猾,也受不了李霁的频频进犯,拆招拆不过来,终于露出空当来。
当李霁手中的木剑抵在他喉咙上的时候,漪如忍不住叫好。但声音才发出一点,她忽而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寝衣。
李霁察觉了动静,抬眼看去,那窗子关了起来,只来得及看到后面那一闪而过的脸。
用早膳的时候,漪如穿戴齐整,走到堂上。李霁和汪全等人已经洗漱一番,换好了衣裳。
案上摆满了盘盘盏盏,一眼看去东西不少,但都是些素粥素菜。汪全等人都狠练了一场,个个饭量不小,面前的盘子全都空了。
林氏一边给李霁布菜,一边念叨着他们方才习武的事,似仍旧惊魂未定。
“你在广州,也日日是这般?”她问李霁,“你父亲知晓么?”
“知晓。”李霁道。
汪全在一旁笑道:“夫人放心好了,公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前主公还亲自教他。”
林氏摇头叹气:“刀枪到底无眼,若伤到了可如何是好。”
李霁笑了笑,没说话,忽而发现漪如看着他,若有所思
用过早膳之后,他和汪全才走出堂外,被漪如叫住。
“汪内侍,”漪如笑眯眯地对汪全道,“我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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