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欣、颜。”他咬着她的名字，“我知道你。”
“你是两年前年显维从战场上捡回去的那个女子。”
听他说这话，欣颜看着林骁的眸色微暗，表情略显复杂，像是在说——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林骁：“……”
“看来我不仅没抓错人，还捡到了一个宝贝。”他语气戏谑。
“所以呢？你究竟做了什么？”
她冷冷地看着他，却见他笑着向前一步凑近。
这一回，欣颜没有后退，直直地迎着他的视线。
林骁抬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将她的秀发挽在耳后，深沉的眸子里满是异样的情绪，看得欣颜心里发毛。
“想不想知道自己在年显维心里的地位？”他问。
欣颜愣住，眼中尽是不解与迷惑。
“我找了一个同你长得一摸一样的替身……送到年显维身边去，你觉得如何？”林骁微微俯身，靠在她的耳畔开口。
没有温度的声音，夹杂着巨大的信息量瞬间将她淹没。
欣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疯子！”
“疯子？”林骁冷冷地重复着这个词，狭长而清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欣颜看不懂的东西。
“我啊……的确是个疯子。”他说，视线至始至终没有离开她的脸颊。
欣颜呼吸微滞，只觉他说这话的模样似曾相识。
她开口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闻言，林骁的神情凝住，紧抿着薄唇，俊秀的容颜在轻晃的火烛下讳莫如深。
“几天前的一个雨夜，你从我手底下劫走了一个……重犯。”
欣颜皱了下眉，这件事她自然记得，战场上他与年显维相持之时她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在悬崖边用弩箭伤她的黑袍男子。
但她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或许曾经是见过的，在某一个地方……
欣颜道：“我自然记得那个雨夜。”
“是么……”林骁的语气里染了一丝笑意。
“但我说的是在那之前，在那之前……我们是否。”见过？
她话未完便被他冷声打断：“从未。”
“欣颜姑娘这是想同我套近乎？”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可惜，我这人向来记性极好，你诓不了我。”
包在身上厚重的黑色外袍散发着细微的清雅暗香，空气静默良久，欣颜才恍惚间想起这气息是在哪里闻见过。
那是凡人无法踏足之地，开满彼岸花的忘川河畔。
再抬眼看向跟前表情淡然的男子，她打消了回忆的头绪，区区一介凡胎肉体，又怎会和她在忘川有过交集。
巧合罢了。
“陛下才不会轻易被你的人所蒙蔽。”她话锋一转，跳回了先前的话题。
此言一出，林骁的眉目顿时舒展开来，他嘴角噙着一抹笑，道：“你就这么相信年显维？”
欣颜眉眼平静，一脸不可置否。
林骁眼里多了几分讥讽的味道：“他呢？也会这般信任你么？”
“自然。”欣颜面不改色。
想起那晚，年显维期期艾艾只想从她这里得到能否全心全意信任她的答案，她的语气更笃定了几分。
林骁戏谑的表情有些许松动，却又很快被掩饰过去，他道：“那我们拭目以待。”
“你的计划是什么？”欣颜直接开口询问，意料中收到了林骁略带鄙夷的眼神。
她接着道：“如今我不过是林大人的掌中物、阶下囚，像林大人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何惧我一个小女子，告诉我又何妨？”
话到此处，林骁后撤半步，双手环在前胸，一幅无所谓的样子，道：“是啊，告诉你又有何妨……只是欣颜姑娘，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在他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
林骁的眸子在烛火下闪着栗色的微光，见欣颜依旧一幅似懂非懂的模样，他轻笑一声继续道：“我想看看，能不能借你的身份换下幽州城。”
用她，换一座城池。
欣颜眉头轻折，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
用那位叫十一的替身为筹码同年显维谈判，若成则可换幽州一城，若不成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对林骁而言不会有任何损失，但对那位替身而言未知的危险可就太多了。
乐观来看，年显维不接受这个交易，替身姑娘只需回到西临即可。
可年显维若是答应了呢？
替身姑娘就要独自一人去到敌人的营地，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而林骁手里依然握着筹码，还得到了城池。
年显维同意交易对于欣颜而言也是弊大于利的。
唯一的利处，似乎就是在旁人看来，她在年显维的心里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让他不惜出卖自己的国土和无辜的子民。
但这样的虚无缥缈的利处，却不会为欣颜带来任何实际的好处，反而皆是坏处。
她依然被林骁所俘，除此之外还要为年显维因她而造成的损失自责。
更近一步想，那位替身姑娘若是真的待在了年显维的身边，仍旧听从林骁的差遣，便会借着她的身份去做对年显维不义的事。
到那时，年显维如果一直被蒙在鼓里，那这里面的误会可就再也不受控制了。
虽然欣颜对年显维的辨识能力有信心，这样的事情大概率是不会发生的，但想到这些，她还是不可抑制心间冷意难平。
毕竟，那位替身姑娘同她的样貌是那么的相似。
这很难不让人疑惑。
按照林骁所说，他此前从未见过她，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和她相貌这般相近的人。
若是用术法……
她的脑海里再度想到了伏魔锁，这些信息交织在一起，她看向林骁的眼神里不由充满了审视。
面前的男子皮肤冷白如玉，穿着精美的黑色锦衣，就算在这阴暗的地牢里也难掩出尘的气质。
欣颜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好像……
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啊。
她的易容术法，只会叫曾见过她女儿身的凡人认不出她，若是第一次见她是男儿身的人，在她身上术法消失之时只会发觉她是女子，却不会认为她的相貌在前后有任何变化。
如果按照这样的解释，林骁在那个雨夜就去寻找和她相貌极为相似的人了，并且十分幸运的找到了？？？
这样的概率几乎为零。
何况那时林骁不知她是欣颜，不了解她与年显维之间的关系，又怎么会想去布这样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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