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后方大军也赶到江都城，并安顿了下来。
江都城要比雁门小上些许，大军分了两处驻扎。
午间放饭时，欣颜和魏秋原在同一桌用餐。
食到一半，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视线。
“王公子！”那人东看西瞅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顾梦西一身布甲男子装扮，几步就跑到了欣颜的跟前。
欣颜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眼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面带笑容的女孩，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顾梦西眼神闪烁了几下，“这是顾大人首肯的。”
闻言，欣颜放下手里的筷子，眯眼打量着她，似乎对她所言有疑。
顾梦西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垂下眼眸，轻抿了一下唇，小声说：“王公子，我有话跟你说。”
听这话，欣颜胸口一紧，从心底里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
她微偏头看向邻座的魏秋原，却见他一副看好戏的吃瓜表情。
魏秋原从这个娇小的陌生布衣甲士兵刚过来时，就一直在观察着他与王小二之间奇妙的气氛。
从两人的对话和反应可以看出，他们似乎很早就认识了。
啊……
只是以他从军中获取的信息来看，王小二除了和康王世子南知意熟悉些，与其他人似乎……关系都十分一般才对。
“梦西！顾梦西！”穿了一身水蓝色劲装的南知意气喘吁吁地赶到，“你走的也太快了些，叫我好找。”
原来都认识啊。
他叫……顾梦西……？
魏秋原眼里闪过一抹暗色，故作漫不经心地吃了一口菜。
“不是说好了吗？在外要叫我顾小。”顾梦西压低了声音不满地对南知意开口。
后者听了，脸上挂起憨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对对。”
下一瞬，欣颜站了起来，看着顾梦西道：“不是有话说吗？跟我来。”
“啊……好。”
她连忙跟上欣颜的步子，走之前还不忘抱歉地看了魏秋原一眼——
‘抢走你的饭友真是不好意思啊。’
“……”
魏秋原大口吃菜的动作顿时凝固，眼角狠狠一抽。
接着眼神向右略移，直直对上了一脸讨好笑容的南知意。
“秋原兄。”
他眉心一跳，随后移开了视线，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吧。”
*
另一边，欣颜将顾梦西领到了一无人处。
“你哥真知道你来吗？”
顾梦西连连点头：“知道的，哥哥将我安置于南世子带领的二队，不上战场，就是个后方打杂的。”
欣颜叹了口气，心下大致有了了解，接着开口问道：“你何时回去？”
“回去？”
“我不回去”，顾梦西神色认真：“我要随军北上直到将西临驱逐出境为止！”
“你是认真思虑后决定的吗？”欣颜问。
“自然。”
“如此，也无需我再多言了。”欣颜望着她，“有什么事说吧。”
顾梦西微垂下脑袋，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条鲜亮的红巾。，布料叠放得整齐，送到欣颜手上时还带着绵密的温热。
“听闻王公子被提拔回了参领一职，这个…就当是梦西赠与公子的贺礼罢。”
女孩面若桃花，长睫覆在一双漂亮杏眼上扑闪着，有些紧张地微咬着下唇。
欣颜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红巾，崭新的，像是刚做出来不久。
军中凡是有官职的银甲军，颈肩上都会系一块红巾，具体是为何欣颜其实并不太清楚。
不过，现如今她也算是有了。
“有心了。”她看着顾梦西道。
“王公子喜欢就好。”顾梦西的脸颊上攀了一抹淡淡的粉。
见她这副模样，欣颜也隐隐约约意识到，有一些不易捕捉的情绪变化在空气里肆意弥漫着。
欣颜神色不变，道：“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没了，没事了。”
“那换我来问你。”
“嗯？”顾梦西听此愣了半秒，“什么？”
“我想知道……”欣颜向前半步，略弯下脖子，凑近，掀起眼皮看着顾梦西：“你哥哥和萧统领……他们之前是怎么认识的？”
关于这两人的事，那晚在营帐里她本就想问的。
她还未将小羽就是萧素棋告诉白无常，其一是担心白无常知晓后自己去翻命薄查明真相，其二则是他若能靠自己获得真相，那么她的手里便没了筹码。
白无常虽不会主动毁约将她在凡尘的事上报，但若黑无常或者阎君问起来，他便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而实话实说。
尽管有后顾之忧被问起的话，他也瞒不了多久，但欣颜还是觉得能坚持长点时间不暴露就坚持长一点。
多一层没多大用处的防护，也比完全没有防护要强上些。
于是，萧素棋的事便只能她自己亲自探查了。
“在京都城里认识的，那时候我们家已经落没了……哥哥要读书，还要养活我……那时候萧大哥帮了我们很多。”顾梦西认真地回想。
“能具体点吗？都帮了你们什么？”欣颜继续追问。
顾梦西眼珠微动，轻声说：“萧大哥虽家境清寒，却依然愿意为流离失所的我和哥哥提供一处容身之地……领着哥哥一起做苦力挣钱，节日里还会给我买小糖人……还有……”
“萧大哥还为了哥哥……进过监狱。”顾梦西似乎想到了不太好的事，低下了头。
信息对上了。
小羽和吴香就是在狱中相识的。
“萧统领可是有一化名……叫小羽？”
闻言，顾梦西怔了一瞬，看向欣颜的美目中闪过一丝疑惑：“是，以前我常唤他小羽哥，只是……王公子怎么会知道？”
“……”
“那日听顾郡守是这么称呼的。”欣颜只停了半秒，便面不改色地回答了。
时到今日，她编起话来越发熟练和迅速了。
“原是如此。”顾梦西轻叹了一口气，再度垂下了脑袋。
看着面前情绪低落的顾梦西，欣颜出声道：“抱歉，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顾梦西摇了摇头，再抬头时脸上挂着微笑：“王公子不必感到抱歉，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萧大哥、哥哥和我都过的很好。”
话到此处，欣颜已无法再继续询问下去，转而说道：“今后若是在军中有任何困难，可以来找我。”
同顾梦西的关系还可以再近些，或许她会是小羽事件的一个突破口。
而顾梦西则在听她说完这话后，心情瞬间转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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