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时光向前奔涌，这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
欣颜疲惫极了，她已经开始设想事情败露后，自己该要何去何从。
太阳落下后，天黑的很快。
敷衍了南知意两句，她借口想休息，先回了自己的临时营帐。
点一盏烛灯，终是沉下了思绪。
自己又何必纠结于还未发生的事情，眼下除了得过且过，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嘴边不自觉多了一抹无奈的笑意，屈身于凡间，到不曾想会如此憋屈。
那簇小小的火光暖洋洋的，照亮的是她的心头，脑海里的片段闪闪回回，最终汇成两个字。
阿玄。
昏黄的光线下，欣颜嘴边的笑意渐渐变得甜丝丝的。
这一坐，就是一整晚。
外头亮了起来，盖过了桌面的烛灯。
欣颜是被营帐外的嘈杂声拉回思绪的。
她秀眉微皱，起身往外走去。
掀开帘子的一瞬间，见到的却是一袭青衣的魏秋原。
许是脑子还不大清醒，有一瞬她感到这个场景无比熟悉。
很快回过神来，她看着他问：“有事？”
他的目光却越过她的头顶，透过她掀起帘子的缝隙，见到内里还未熄灭的烛灯。
“一宿没睡？”
她反应过来，放下了帘子，挡在他面前，目光往下看着脚尖，不语。
“昨日不是说累了吗？”
心头莫名起了一丝烦躁之意，她声音稍冷：“你到底要干嘛？”
没料到她突然起了情绪，魏秋原怔了一瞬，后又笑开，抬了抬受伤的胳膊，道：“有一个问题困扰到了我。”
她目光下移，到了他胳膊处的白色绷带，再抬眼，她眼里已经有了困惑。
他抿了下嘴，垂下眼眸：“昨日让王参领帮着包扎了伤口，今日……却还不见半分好的兆头……”
闻言，欣颜目光凝了凝，嘴角的弧度略向下。
魏秋原遂掀起眼皮，脸上的笑意未退，却不达眼底，直鼓鼓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以为，就像以前的我腰伤，经王参领的手后，伤口会好得快一些……”
这是……对她起了疑心？
欣颜眨了下眼，脸上的冷意退了一半，故作随意道：“公子说笑了，伤口愈合速度取决于魏小公子自己，怎会与旁人有关？”
“这样啊……”
他点了点头，眼神却没从她脸上移开。
欣颜不敢再与那灼热的视线相对，于是快速越过了这个话题：“方才外面好吵，发生什么了？”
空气静谧了一瞬。
头顶上才传来魏秋原不紧不慢的声音：“没什么事，就是……一位姓萧的统领方才到了雁门。”
！！
萧素棋！？
这么快就来了？
她急忙问道：“现在到哪了？”
魏秋原偏头打量着她，指着地面，漫不经心道：“这里。”
！！！
欣颜咽了下口水，快步越过他。
没有发现身后的青衣先是僵了几秒，接着发出一声轻笑，跟上了她。
*
营地里，南知意和顾居安已经赶到了。
萧素棋一身银色玄甲，身披白色战袍，刚从马背上跃下。
后方是一列整齐的玄甲军，晨光中，个个身上泛着皎白的亮光。
欣颜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的玄甲，两厢对比之下，她忽然感到泯然众人矣。
挺了挺脊背，她抬脚走了过去。
“萧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南知意的语气里难掩惊喜。
萧素棋将手里的缰绳交到一旁的银甲兵手中，道：“大军不日将至，我先来为陛下安营扎寨，等候陛下领军来此。”
大部队已经集结完毕了……！
欣颜心脏跳了一下，呼气稍急。
事情一环扣着一环，顺畅极了，像是有人早已布置好了一切，有些不太真实。
她望着萧素棋，正欲说点什么。
“小羽！”
小羽……？
！
胸口一紧，欣颜蓦地睁大了眼睛，她微张着嘴停在原地。
面前，顾居安亲昵地拍着萧素棋的肩膀，满脸透着兴奋，正说着：“小羽！真是…好久不见！”
欣颜收回了向前的步子。
皇宫的枯井边，那个叫做吴香的小宫女，满是执念记挂的小羽，原来就是萧素棋啊……
他依然是一名禁卫军，只是已经坐上了统领的位子。
白无常说的没错，小羽是化名，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望着笑容爽朗，正同顾居安有说有笑的萧素棋，欣颜心里头有些沉甸甸的。
每个凡人在这人世间，都是在用生命去书写一个故事。
有的平淡无奇，有的狂风暴雨。
但，每个人故事的主角都是自己。
吴香的故事白无常已经读过了，那么，萧素棋的呢？
从他的角度看，那个故事会是另一番怎样的光景呢？
她很想知道。
虽然她与吴香从本质上就不相同，但是欣颜总是想从这件事上寻到一丝归属感，像一种安慰。
吴香啊，也是在一个地方一直等着一个人啊。
会换来结果的。
一定会的。
魏秋原在此刻赶到，在欣颜身后停下。
他视线向前，落在了那两个正相拥叙旧的人的身上。
萧素棋余光撇见了他，与老友相逢的气氛顿时消了大半。
“魏小公子……”
顾居安适才看了过来，解释道：“啊正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前几日，秋原才从幽州赶到雁门。”
闻言，萧素棋望着魏秋原目光沉沉，脸上却多了一分笑意。
“萧统领。”魏秋原冲他微微颔首。
空气沉默了片刻，萧素棋才启唇道：“后日陛下领兵来，他会想先见你的。”
话音落下，魏秋原不语，算是默认了。
“王小二，做的不错。”萧素棋两步到了欣颜跟前，撂下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表扬。
却没有等她来的及有任何回应，揽过了魏秋原的肩膀，半低头对他说着什么，在顾居安的指引下往里走去。
清晨，斜斜的一抹阳光温柔的洒在地面，温度凉爽得恰好。
微风轻轻扬起她柔软的发丝，好看的容颜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急。
离成功驱逐西临，班师回朝还有颇多时日。
萧素棋的事，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挖掘。
毕竟涉及到阴曹地府的事，办起来还需小心谨慎些，不能打草惊蛇。
“王小二。”
身旁不远处有人唤了这个名字。
她敛了思绪，侧目而视，南知意站在那里，熟练地吩咐着。
“你没什么事，就帮着一起安顿吧。”
循着他的视线，她眼中再度出现营地门口那些整齐的银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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