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拿命来！”盔甲将领在欣颜面前一跃而起，手中的长刀披着寒光袭来。
她眸色冷了下来，右眼下的一颗小痣红得滚烫，周生魔气层层叠叠溢散开。
随即转动着手底的佩刀，烟灰之色淡淡裹缠了刀身，整个人的气质在那一瞬犹如地狱来的修罗。
近距离观测到这一变化的盔甲将领，瞳孔一缩，心脏疯狂跳跃，握着大刀劈向她的手心里已有了一层薄汗。
欣颜面无表情，周身皆是肃杀之气。
“铛！”
金属剧烈碰撞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响亮而刺耳。
预见的重击却迟迟没有击打过来。
欣颜身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
魏秋原双手执剑扛下这一击，盔甲将领的身体被掀翻出去，砸向了另一侧的楼宇。
未曾犹豫，魏秋原闪身而出，不给那人丝毫喘息的机会，快剑刺向他。
几瞬之间，鲜血淋漓，那盔甲将领已然再无还手之力，被长剑穿心而亡。
屋檐之上，布甲男子迎着烈日发丝飞扬，他抽出长剑，敌人的尸体失去支点往下坠去，碰的一声砸在地面，血淌了一地。
魏秋原提着剑，鲜红的血液顺着刃流下，低落在深色的瓦檐上，不见了踪影。
欣颜不喜这样血腥的场面，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不远处另一侧的阁楼之中，目睹全程的南知意表示——
‘刺激！’
好惊喜！好遗憾！
惊喜秋原兄竟有如此厉害的武功，遗憾这番没有见识到王小二的功力。
回神之间，魏秋原已闪身到了欣颜跟前。
只见他目光幽深，语气冷清道：“今日救你，以后你我便两不相欠了。”
？？？
救她？两不相欠？
她需要他救？
欣颜只觉迷惑，刚刚众将士在场，若是交由她当着大家的面杀死那名为首的将士，可以很大程度上提高她的威望。
而如今，她却与这样的好机会失之交臂。
方才消退的红痣，此刻再次闪烁着，若隐若现。
欣颜强压下心里的情绪，紧抿着嘴唇，没有接话，眼神从他身上移开，挪到了阁楼之下。
脑海中思绪万千，而现实不过一瞬，此刻，最后一名黑甲军刚刚中箭倒下。
严肃的气氛僵持了一刻钟左右，才被城外浩浩荡荡撤返的行军队伍的声音打破。
眼见着第四波军队没有返回的征兆，张典越发觉得城中伏有大部队。
他率军撤离，决定将攻打雁门的事先搁置，转而决心暂先守住之前攻下的城池。
又命人飞鸽传书一封，去了幽州。
待大军撤去，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雁门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欣颜越过一旁的魏秋原，走下了阁楼。
顾居安已经命人关闭了城门，开始清理路面的尸体。
见欣颜下来了，他连忙迎了上去，“王参领可还好？”
方才那一幕，大家都见到了，面前这个身子骨弱小的参领，也不知有没有受到惊吓。
欣颜迎着他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却见他下一秒已将目光移开，更加关切地看向她的身后。
“秋原，胳膊可还好？”顾居安几步走了过去。
欣颜转头看去，只见魏秋原左胳膊处的衣襟已被血红浸染，应是旧伤未全好，刚刚对战导致伤口再次裂开。
“无事。”他回复着顾居安，眼睛看的却是欣颜。
接过他意味不明的视线，欣颜脸色微沉。
怎么，这是等着她感谢他么？
既然已经说了两不相欠，那就贯彻到底，感谢是不存在的。
*
这一战，虽没有造成什么重大的损失，却还是有少数伤员。
顾居安一时走不开，南知意须留在现场帮助清理，而魏秋原如今也算是个伤员，带领受伤者回营接受治疗的任务就落到了欣颜头上。
她同魏秋原一路无言。
到了营地，遣人分头去寻的医者已经在等候了。
行至伤者所住的营帐，欣颜才发现，方才作战流的血比起之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这营帐里空间巨大，但对于数量众多的伤患而言，还是有些狭窄。
一个个床铺整齐紧凑地排布，只留有供一人通过的距离。
那些人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身上某处缠着染血的绷带。
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药液交杂的味道，欣颜罕见地并未感到过分不适。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证如此多的血腥，当初年显维也是从尸海中将她带走的。
可此番，她心中的震撼多于嫌恶。
这些看似‘奄奄一息’的将士们，每个人眼里浸满的都是期望的光亮，而非死亡之前的恐惧、绝望。
他们的躯干虽然残破，但灵魂却无比坚毅，那份坚毅将随着世代更替永远传承下去。
人和永生之间差的，也不过就是一具躯壳罢了。
伤患之间，几个身影正在忙碌。
欣颜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的背影，是那位陶大夫。
倒是想不到，他会施以援手，或者说，顾居安给他许了丰厚的报酬吧。
“他是自愿来的，用医馆的药免费为将士们治伤。”
似是看出了欣颜心中所想，魏秋原在她身侧，一边自己缠着绷带，一边开口。
欣颜偏头看他，眼里有疑惑之意。
魏秋原面无表情的解释：“唇亡齿寒，有国才能有家。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私地对待同他一样的平民百姓，却不会放着保家卫国的将士见死不救。”
这番道理她听见了，心里却还是不解居多。
抬眼再度看向擦着额间汗水低头忙碌的陶大夫时，欣颜神情复杂极了。
右手袖间传来轻小的力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垂头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边的大手，随即抬眼对上一双无波无澜的褐色眸子。
魏秋原面无表情，将左胳膊上绷带的另一头递向她，意思很明显——
‘帮我系一下。’
见状，欣颜眼角微抽，说好的两不相欠呢？
她抿了一下嘴唇，不情不愿地接过了绷带，一只手的确不太方便为另只手包扎，帮一下也无妨。
低下头，熟练地为他系好了绷带结，一如当初帮他包扎腰间的伤口一样。
“谢谢。”魏秋原神情没什么变化，“王小二，我想重新认识一下你。”
欣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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