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所言可当真？”欣颜努力抑制唇瓣的颤抖，“你真的能让我……王小二面见陛下？”
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正大光明地到他身边去。
望着眼前呼吸略微急促的王小二，南知意皱了下眉，似乎有些不满：“你不信我？我是谁啊，堂堂康王世子南知意！陛下他可是我堂哥！”
欣颜眨巴了几下眼睛，这些信息早就写在他的脸上了，还用得着说吗，“我的意思是，昨日萧将军说……陛下很忙。”
“还不是忙雁门的事，西临攻至雁门城下，到今日雁门郡守顾居安已经独自守城整整七日了，没有补给，没有军马，城破恐怕就是过几日的事。”
“那陛下为何不出兵？”
“大军未至，只我两千人马，怎敢贸然出兵？那岂不是把将士们的性命当作儿戏？堂哥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营中人数不多。
她原先只知年显维率二十万大军北上，率领两千人马先行，只估算了他到幽州所需的时日，却未曾算过人数几十倍的大军集结到此处需要多久，更没有想过西临会乘胜追击攻下瑄国五座城池。
如今的局势严峻，她只需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年显维此时一定愁绪万分。
见欣颜一直低头抿着唇不说话，南知意眼神柔和起来，抬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我知你家住在雁门，恐怕会不认可陛下的做法，但凡事要以大局，西临猖狂只是暂时的，等人马集结完毕，我们必将把他们驱逐，给他们点教训！”
“王公子无需忧伤，你要相信陛下的能力，只要有他在，瑄国必会安稳渡过此次危机，继续和平完整，人民幸福安康！”
看得出来，南知意视年显维为自己的榜样，信任他身上的光会照亮他的江山。
只是，当所有人都将他一人当作主心骨，将所有的信念都寄予他一人之身，那么，他又该去把谁当做依靠呢？
欣颜呼吸微乱，声音稍显急促：“我何时能见到他？”
“他？”
南知意本见她状态不太对劲，还在想着再说些什么让她好过些，所以她突然开口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哦，瞧把你急的，等下回军营我就去见萧大哥，萧大哥也同堂哥一般惜才，你说不定今日就有机会能见到陛下。”他声音温和，拍了拍她的肩，后放下了手。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欣颜眉间有了些许欢喜，不管如何，她现在只想尽可能快地见到他。
“王公子莫急。”南知意出声安抚。
不远处一队人马将将赶到。
领头的布衣甲向南知意行礼：“世子。”
“把这些人安顿一下送回去。”南知意说着指了指人堆中间姿势怪异的云虎，接着说：“那个人，带下去医治一下。”
“是！”
安排完一切后，他才转头看向欣颜：“好了，我们走吧。”
一路上，欣颜脚下步伐迅速，像是在着急着追赶着什么，好似不快点就要错过了。
南知意紧随在她身后，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急切，只能当她是太想见到陛下了。
这一回，他的想法是准确的。
回营后，南知意没有耽搁去寻了萧素棋。
主坐上，男人的面色严肃，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照身卷宗，抬眼望向前方恭敬站立的南知意：“你所说可属实？是你亲眼所见？”
南知意神色微变，有些为难道：“那时我并不在场，不过……张友信可以作证。”
闻言，萧素棋眼底滑过一抹厉色，随后将桌面摆放整齐的卷宗叠放好后拿起，站起往营帐外走去。
掀起门帘的瞬间才转头对南知意道：“我会向陛下说明的，把受伤的人都安顿好，等我消息。”
得到了肯定的回应，南知意脸上有了笑意，声音欢快了起来：“自然！”
*
欣颜得到年显维接见的消息时，已经过了晌午。
在军营里大家都不拘小节，没有专门用来梳妆整理的地方。
她有些忐忑地理了理头发，用汗巾擦拭几下脸，将银白的玄甲小心翼翼地穿戴整齐，做完一切似乎还不太满意，又蹬了蹬衣摆的褶皱。
这才抬头看向眼前面色复杂的南知意，问：“我看起来怎么样？”
这里没有人再替她操心着装，没有人再为她熟悉打扮，连一面镜子也没有，她忽然对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没有信心。
“啧。”南知意撇了撇嘴，“没人会在意这些。”
说着他伸出拳头击在了欣颜的前胸：“拿出男人的气势，不要一副局促样子像个女人。”
他力气虽不大，欣颜还是下意识捂住了前胸，尽管她现在没有胸。
不过想想也对，军营里没人会在意这些。
瞪了南知意一眼，她语气不好道：“少废话了，快带我去。”
“瞧你急的，本世子又不会诓骗你。”
南知意耸了耸肩，领着她往主营区走去。
往那个方向走的每一步都异常清晰，清晰到她甚至可以感知到脚底的每一粒砂石，就是这些细小的如同时光痕迹般的砂石，组成了她走向他的道路。
那一刻，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将他当作阿玄去投注情感，还是就是对他本人。
心脏跳飞快，几乎到了嗓子眼。
她僵直身体立在营帐门口，两只手紧握在一处，有风吹起帘帐的一角，营帐里悠然的檀香飘出，鼻尖滑过熟悉至极的味道，汗毛顿时密密竖起。
南知意抬手掀起门帘的手一顿，目光移向身边扑闪着睫毛，看起来十分紧张的王小二。
“不必紧张，陛下又不会吃了你。”他出声安抚。
欣颜看了他一眼，紧紧抿着嘴唇，后背出了点虚汗，这是她无法控制的情感。
“谢谢。”嘴唇微动，最终说出了两个字。
南知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掀起帘子抬脚走了进去。
欣颜紧随其后，入内的瞬间，就感到温暖的气息将她层层包裹。
地面上铺了一张巨大的薄绒毯，暗红色的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高坐之下。
脚底柔软细腻，一如她的心尖，轻飘飘的，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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