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日下过雨的原因，今天外面的日头格外明媚。
欣颜醒来时身上盖着沈一的外袍，身旁不远处的火堆已经熄灭了。
她支着身体坐起，发现沈一正站在洞穴外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金阳并不刺眼，相反，格外温暖，看上去，刚刚初升不久。
沈一赤裸着上半身，站在朝阳里，他的轮廓是金色的。
微冷的风儿吹过，扬起他的发丝，欣颜已站至他的身旁。
“穿上吧。”她把衣服递给他说，“我们要尽快走，那些人在山底没有找到尸体，恐怕还是会找过来。”
沈一接过外袍，随意裹在身体上，随即轻声道：“谢谢你，王公子。”
他的目光温顿柔和，收起了往日的锋芒，瞳孔在阳光下是浅褐色的，里面碎着细光，面色依旧苍白，却不再憔悴了。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她抿唇微笑。
从山洞平台往下还有一段距离，两人拴着藤蔓下到了崖底。
由于沈一腰间有伤，欣颜不得不一直托着他的部分身体。
“沈公子看着瘦弱，重量可是半点儿不少。”欣颜解开腰间缠绕的藤蔓，半打趣地开口。
闻言，沈一微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耳根却一片殷红。
见状，欣颜咧开了嘴笑了起来：“哈哈，男子汉大丈夫，你害羞什么？”
听到这里，沈一更加无地自容了，他不理睬欣颜，转身往一个方向去了。
山崖底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翻滚着往下游流去。
沈一在河边停了一瞬，转身看着欣颜道：“顺着河流往下走。”
欣颜看着已经恢复往常模样的他：“你认得路？”
“认得一点。”他从她面前走过，轻飘飘说了一句。
一点……？
欣颜挑了下眉，跟了上去。
将近晌午，他们到达一个村庄。
村里的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外来人员。
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往手持长剑的沈一身上打量几眼。
“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沈一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欣颜说。
闻此，她眉心微突，脸上有些不悦：“我们还在赶路。”
“嗯，但我饿了。”沈一面不改色，“你不饿吗？”
饿……？
欣颜眼波流转了几分，的确，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两人都没有吃过东西，正常人也该饿了。
她看着沈一，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在村庄里，大家都是自给自足，几乎没有开在外头的摊铺，一时半会儿两人找不到吃东西的地方。
正路过一间茅屋，两人都不禁为里面飘出的香味驻足。
沈一二话不说就往茅屋走去。
“诶……！”欣颜撇了撇嘴，跟着走了过去。
茅草屋内有一位花白老者，正在不停忙碌着。
沈一行至窗前，对着里面说：“敢问老伯，可方便添两双碗筷？”
老伯手底下的动作一顿，偏头往外看去，一双眼睛有些浑浊无光。
欣颜扯了扯沈一的衣袖，面露窘色：“我可没钱。”
沈一垂眸看她，从裤腰处掏出一个钱袋，掂量了两下：“我有。”
“有饭钱，我自然方便为二位多添两双碗筷。”茅屋里的老伯脸上有了笑意。
“如此，甚好。”沈一微笑颔首。
茅草屋内空间不大，三人在一方小桌子上用饭。
老伯一共做了四道菜，三菜一汤，配一碗米饭倒是正好。
吃饭之余沈一开口问道：“不知老伯可知，这村中哪处人家家中会制舟？”
“公子这是带着中意的姑娘，出门游玩？”老伯声线温和，声音不大不小落进了欣颜耳朵里。
“咳咳！咳咳……”她一个不慎被米饭呛到，猛喝了一口水才缓过来。
先是低头打量自己的装束，又看了看眼前目光浑浊的老者。
不应该啊……
以她的修为，区区凡人怎会识破她的伪装。
她偏头看向沈一，却对上一双带着戏谑似笑非笑的眸子。
心脏似乎被击了一下，她连忙冲着老者道：“老伯，你看看清楚，我是男子！如假包换的男子！”
说着她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要知道，术法之下，男人该有的东西她都有。
老伯闻言，面色和蔼，再开口语气里带了一丝歉意：“啊，这可是失礼了，抱歉啊这位公子，鄙人年事已高，老眼昏花，只是依稀瞧着公子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以为是个姑娘，真是没想到……失礼失礼。”
闻此，欣颜眉心狠狠一跳，一个正常男人被人说是女子，肯定都会感到窘迫和气愤吧，她虽实质上是女子，但听这老伯的评价，简直就是在嘲讽她法术不精。
思及此，她脸色沉了下去。
不过区区凡夫俗子，怎么敢……
她瞥了沈一一眼，只见他一只手握着拳头抵在唇边，一副憋笑快要憋死过去的样子。
脸色又暗了一度，她捏着茶杯的指尖泛白，右眼下一颗红色小痣隐约要显露出来。
欣颜在人间这些时日，还是头一次受这样的憋屈。
“咳咳。”沈一装模作样的轻咳了几声，“老伯见笑了，我与王公子外出游玩，路过此地，发现此处是个泛舟的好地方，所以……”
欣颜敛起了神色，却再没了胃口，遂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闻言，老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是如此啊，二位再往下游走几里路，到村头，那里有捕鱼的船家。”
“多谢了。”沈一从钱袋里掏出了几钱放在桌上。
从茅草屋里出来后，欣颜心情不佳，没好气地问沈一：“你打听哪里有卖船的做什么？真当自己是来游山玩水的？”
“从此处到雁门，走水路，最多只需要三日。”沈一笑着耐心解释道。
“哦。”欣颜冷漠地越过他走到前头。
她现在，看见他笑就来气。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村头。
这里，河边的水流缓慢了许多，有几艘小渔船在岸边停靠。
“两位公子是要买鱼吗？”见到两个气度不凡的外来人，有渔民上前相迎。
“非也。”沈一道，“我们来买小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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