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颜快步向外走去，擦过支支的肩头。
后者连忙追了上去。
“欣颜姑娘……！”
长廊尽头，亭阁之上，白衣女子姿态傲然，眉宇之间尽是从容不迫，望着长廊中两道一前一后远去的身影，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冬雪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开口：“娘娘。”
贺眠眠收起了表情，淡道：“本宫乏了，扶本宫回去休息吧。”
“是。”
同她争抢……
一个奴婢她凭什么呢？
*
欣颜脚下步伐不停，很快回到了小殿，她走到小院，只停留一瞬便闪身往一边的厢房去了。
‘你，只是一个奴婢，而已啊……’
‘陛下或许赏过你些许露水情缘，但……就凭那么一点？‘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是痴人说梦！‘
’本宫可是好心提醒你啊……欣颜姑娘。‘
’你若不信，不如自己去查查……你的膳食……‘
“哐啷”！
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砸在一边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厢房里有两个小宫女，被这一动静吓了一跳。
“出去。”
她看着房间一角桌面上的残羹，冷冷开口。
“姑……姑娘？”
她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再度启唇已满是怒意：“叫你们出去，听不懂人话吗？！”
“是，是……”
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连忙离开了厢房。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向桌边。
右眼下的红痣若隐若现，她伸出手，烟灰色的魔气从指尖探出，扑向桌面的餐盘。
只一瞬，一切便了然于心。
呵。
真是……好得很。
“姑娘！”
支支喘着粗气追了过来。
欣颜抿着嘴唇，往门口看去。
见到是支支，她嘴角冷笑不迭。
几步到了支支跟前，眼神略过她后，便往屋外去了。
小院的青石板上爬了些青苔，她踩了上去，一个不慎就要滑倒。
支支连忙上前搀住的她的胳膊，“姑娘，你要……”去哪？
欣颜一把反抓住她手腕，她神情凛然，右眼下方的红痣妖冶，眉眼精致，此刻，却充斥着难以置信。
支支一噎，心脏停跳了一瞬。
她，知道了。
“我要去见他。”
她说着，甩开了支支的手，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外走去。
走出没几步，后颈传来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一黑。
支支面无表情地扶住欣颜往后倒下的身体，偏头对身后的一个小宫女道：“去禀告陛下。”
“是。”
支支将欣颜扛回了房间里，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幔帐中的女孩在房门掩住的瞬间睁开了双眼。
欣颜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眼底翻起汹涌的情绪。
她每日所食的早茶里，被人放了紫茄花。
做得细致巧妙，若不主动查探，根本无从发现。
那庄婕妤可当真是好心，竟查得了此事，还好意告诉了她。
不过经此，她倒是发现了，支支是年显维的人，除了她，这小院里也多的是年显维的眼睛。
至于下药……
在那庄婕妤的心里，想必认为，她应该是无比在意的。
但事实上她并不太在意。
年显维他做什么，都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理解和接受，最重要的是后者。
自她到他身边直到现在，她从未在意过子嗣这件事。
毕竟她是魔，而他是个凡人。
二者本就存在着生殖隔离，种族与种族之间，群落与群落之间，不会有什么结果。
神与魔，神与人，魔与人，永远无法在世间留下爱的证据。
可以有情，就像她对阿玄。
但那在之间，却有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永远无法跨越。
她虽不知庄婕妤在盘算些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算盘恐怕落空了。
*
城墙高大逶迤，护城河沉如碧石。
高墙之上立着一道挺拔的身躯，一身玄色劲装，上面绣着繁复的纹理，称出了主人不凡的身份。
年显维目光灼灼，静静眺望着远方，那边，是广袤无际的大好河山。
“素棋，看这山河美景，你有何感？”
萧素棋身着禁卫军的制服，佩刀挂在腰间，庄重而严肃。
他随着年显维的目光看去，过了一会儿回道：“四海波静，国泰民安。”
“是么……”
年显维面上尽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掩住眼帘，转了转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一时叫人看不出喜怒。
“陛下……”
福安出现在转角处，脸上挂着左右为难的表情。
*
大约到了傍晚。
窗外灰蒙蒙的，气压有些低沉，看起来不久后，将会下一场大雨。
欣颜静静地坐在小桌前，低着头，看不见神色。
年显维从屋外进来，衣襟上带着凌厉的风，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屋外的景象。
他面无表情，缓步走到她跟前，看向她的眼里隐藏了叫人看不懂情绪。
抬手轻抚她的发。
她没有反抗，亦没有回应。
他一直知道，纸包不住火。
事实上，他也从未想过要在她面前掩饰什么。
他曾预想过无数次，她发现这件事之后的反应，或许会同他声嘶力竭地大吵一架，又或许会收拾好感情离他而去。
这些，他都能接受，只是……他从未预演过如今这般情景。
意料之外。
她不哭不闹，甚至连责怪他的意思都没有。
心脏顿顿的痛，他屈下膝盖，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这才看清了她的表情。
桌上的烛火掠过她疲惫茫然的脸庞，她的眼睛是干涩的，没有一滴眼泪可以流。
“对不起……欣颜。”
他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了她的心头。
欣颜抬眸看向他，倘若她本身是个凡人，遭遇此事，眼下必定悲痛欲绝。
但她不是。
她，不需要他的道歉，也未曾期待过。
且实际上，他虽说着道歉的话，眼神却是没有丝毫温度。
她眨了一下眼睛，没什么情绪，平静地说：“陛下无需感到抱歉。”
闻言，他一怔，如浓墨般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露出一个好看的笑：“陛下做任何事，必定有陛下的考量，不是吗？欣颜自一心向着陛下，不会为陛下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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