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妧听着文碧打听回来的消息——虽然以文碧的本事，也只能打听到李嫤进正院儿之前、还有出正院之时的表现，不过却足以让她推测出许多的事儿。
李嫤设计害她的事儿，徐氏肯定是知情的。不仅如此，她必定还在里面帮了一把手。
而这次李嫤违抗李书命令的事儿，徐氏肯定也会帮着瞒下来。
毕竟徐氏掌管后宅，要瞒着李书一些事情，确实是轻而易举。
也就是因为徐氏的包庇、纵容，李嫤才敢这样胆大包天。
李妧眼神幽深，心中冷笑着想——这几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文碧忧心忡忡，忍不住道：“我看着，她们别是又有了什么坏主意吧？阿妧，我们怎么办？”
坏主意？
李妧闭上眼睛，静静的去回想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的这会儿，她因为坏了名声，被软禁在这小院子里，不过对外头的一些事儿，却还是知道的。
比如，接下来哪个府里会有什么宴席，她就知道的清清楚楚。李嫤每一次赴宴归来，都会特意过来告诉她。
她因为名声不洁，在李府尚且不能踏出这院子一步，自然更不可能再去赴宴。李嫤过来，除了炫耀，还会借此侮辱她几句——那些受过的折辱，到了现在倒成了有用的信息。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她的好阿姐。
李妧模糊的记得，近些日子，外头的宴席似乎格外的多。
而在她出事的两日后，王家有个女郎过生辰，李府也在应邀名单里。
她之所以对这事儿印象深刻，亦是因为李嫤的炫耀。而那会儿她的落魄痛苦，同李嫤的意气风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李嫤原本就因为她的容貌高于她，一直耿耿于怀，此时有露脸的机会，必定会在这上头动手脚的。
想清楚这个，李妧淡淡一笑。
重生一世，在她的计划里，这些露脸的机会的确对她很重要。不过她相信，以后机会多的是，她不介意少这么一次。
再者说，这何尝又不是机会呢？
心里暗暗的打定主意，李妧睁开眼，对文碧道：“我记得去年，父亲赏给我一根玉簪，你去找出来。”
“找它做什么？”文碧好奇道。
这玉簪，还是去年李书生辰之时，因着李妧送过去一双亲自送的鞋袜，恰逢他心情好，得了个巧儿，这才赏下的，李妧却看得宝贵得不行，轻易都不戴。
怎么这会儿想起来找了呢？
李妧却催促道：“你找来就是。”
文碧只好起身。
其实，李妧的东西原本便不多，这些贵重的东西更是有数的。除了一套头面——那还是不能动的，若是出门，还得靠那撑面子。
剩下的，便是这根玉簪了。
文碧很快的便找到，拿给李妧。
李妧伸手拿过来，摩挲了一下，想到它接下来的用处，有些不舍。
倒不是因为这是李书给她的物件儿……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穷。
除了这根玉簪，她能动用的财帛几乎没有。
看来，还是要找些机会，挣些银钱才是。
不过这事儿还能往后拖拖，眼下要紧的……
李妧把手里的玉簪又递回给文碧：“你找个机会出去，把这玉簪给换成银钱。然后去城东的胭脂铺，给我买盒口脂、再买盒粉回来。”
“把这玉簪换钱？买口脂？”文碧惊讶道。
一是因为知道李妧之前对这玉簪的看重，二是因为李妧原本肤色就白皙莹润，这口脂倒也罢了，却一直没有用粉的习惯呀。
如今突然买这些做什么？
李妧解释道：“你去了那铺子里，可同那店家娘子多闲聊几句。那店家娘子是个好事的，又镇日里的枯坐着守店，有人同她闲聊解闷，必定十分乐意。特别是这高门间的秘辛……庶民百姓谁又不好奇呢？”
“只不过有一样，你万不可透露出自己的身份。若是她问起，你也只说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文碧原就聪明，这会儿更是一点就透：“阿妧的意思是……让我把今日发生这事儿透出去？”
李妧见她领会，赞赏的点头道：“不错。”
“还有一样，这事儿的前因也不必说。”
毕竟她被绑走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事儿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文碧嗔怪的看李妧一眼：“阿妧小瞧我，这点事儿我还不懂么？”
就把这事儿说成李嫤，因对庶妹心生不满，这才故意构陷、试图毁人清白，之后又违抗亲长的命令之事传出去。
如此一来，品性不端、不孝亲长、愚蠢专断的名声不就传出去了吗？
即便隐瞒了些事情，可是难道李嫤又敢在外头说么？要是真的说了，李妧的名声固然有了污点，可是李嫤自己，却是毁得彻底了！
在这个时代，风评一毁，前程便艰难了。虽然李嫤不用走仕途，然而恶毒如斯，怎堪为人妇？
文碧想到这里，兴冲冲的道：“我这就去！”
李嫤欺负她们这么久，终于有能还手的机会，文碧心里何尝不高兴？竟是连早饭也来不及吃就要出门。
还是李妧强拉住她，一起吃过了早膳，又把她拉到梳妆台前，伸手拿过一旁的石黛，就要往她脸上画。
文碧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忙拉住她的手：“我眉毛黑着呢，给我用这个做什么？”
李妧也不卖关子：“你同人家那店家娘子说的话，说不准儿什么时候传出去了，人家兴许会打听，是谁与她说的？为了不查出来，还是乔装打扮一番为好。”
“这倒是了！”文碧恍然，随即又有些纳闷的看着李妧手上的东西，怀疑道：“不过就用这个画两下，管什么用？”
“哎呀，你别管了，等会儿就知道了。”
李妧说着，轻轻扳过文碧的脸，而后俯下身子，一手拿着那石黛在她脸上轻轻描画，间或还换些别的东西，不过都十分简单。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直起身子，满意的道：“好啦。”
文碧看像铜镜里的自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也没有见李妧怎么动作，可是此时镜子里的她……却俨然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原先细细的柳叶眉被描绘的稍微粗了些，圆圆的眼睛却变得细长起来。
这还不算，就连鼻子，也变得似乎有些扁平，上弯的唇角也向下耷拉了些，整张脸的肤色更是暗沉了不少。
看上去不仅像是换了一个人，而且还老了几岁！
文碧忍不住摸摸脸，惊诧的道：“这……这是我吗？哎哟，恐怕就是我阿娘看见，都认不出我的！”
李妧见她说的有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道：“好了，这下你可以安心的出门儿了。”
文碧回过神儿来，想起今天的要紧事儿，也来不及想其他的了，连忙起身，一边往外头走，一边道：“是了，我这就去，再耽搁时辰就晚了。”
说罢便匆匆出了门。
文碧想得很简单，只想着把李嫤的所作所为传出去，却不想，同一个胭脂铺的店家娘子说这些有何用呢？就是再传播，那不也还是在庶民堆里传传么？
或许根本对李嫤造成不了影响。
不过李妧心里却是清楚，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得知王家女郎贴身婢女的哥哥嫂子在城东做着小买卖，开着一家胭脂铺。
这高门大户的女郎们平日里也是无聊的紧，而这婢女每次回家，也总能带些坊间新闻回去，虽是庶民间的事儿，不过胜在听个新鲜。
因此那王家的女郎倒也乐意叫这婢女回家，好有奇闻轶事解解闷。
而李妧便是要借那店家娘子的口，把这事儿传给那王家的婢女知道。
店家娘子虽是庶民，可她的小姑子、王家这婢女却正是连接着上层的通道。
汝南郡的高门大户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总归就这么几家，因此往来也算是密切，消息也互相流通。
平时若是有些什么事儿，不一会儿就传开了。
而李嫤今日办的这事儿，属实算是出格的……不，应当说是闻所未闻。
待这消息传出去，只怕不用半日，李嫤便会在这汝南郡的高门里‘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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