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落西山，段云起却是连林嘉月的面都没有见到。
林太尉来同他说过一些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话敲打一番后便就离开了，只留下了段云起在大堂等着，至于林嘉月究竟是见不见段云起或者是跟着她回不回去，这些他都不管。
林嘉月是他的宝贝女儿，若是她真的伤了心不愿意回去段家了，他就算是养她一辈子又何妨？
段云起饶是耐性极佳，这没有尽头的等待下也还是有了些担忧。
“你家小姐现如今还睡着？”段云起终究是没忍住问到林嘉月的贴身丫鬟道,林家传来阵阵晚饭的香气，段云起本来是准备要接林嘉月回去用晚饭的，还特意叮嘱了小厨房做了些她爱吃的。
段云起此前自然是不知道林嘉月究竟是爱吃些什么东西，只是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段云起这真是有心想要对谁好的时候，这便也不能算是问题了，从前也就只是不愿意用心罢了。
“倒是起来了，”彩月想了想，“方吃过了一些东西，听说……这浮水边上新修了许多景致，夜里瞧着很是好看，小姐还说打算着夜里去看看呢，只是这大晚上的……奴婢倒很是担心小姐……”
“我陪着你家小姐去，”段云起想也没想就回答道，“还请你去传句话。”
也不知道彩月的这番话究竟是自己想要说的还是林嘉月示意的，段云起没察觉到自己心里的在意。
彩月领着段云起出去的时候，林嘉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着一身浅青色素衫，只略施粉黛，眉眼之间淡然疏离，宛若弱柳扶风，施施然的样子让段云起无端生出两人之间似乎是隔着很远的距离。
“久等了，”段云起站定在林嘉月的面前，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出来这么一句话，“这五月的浮水边上倒确实是一道风景，能同嘉月同往……也是一桩幸事。”
段云起说完，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林嘉月，身上再是没有酒气，也没有寻常男子身上的檀香，是她身上一贯好闻的墨香，清清冷冷却又是莫名勾人。
段云起等着对面人的回应——就像是往常一样，谁知面前的女子只是眉目含笑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之间淡然又冷漠，似乎是没有将段云起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
或许是因着从心里根本就不相信段云起方才说的那番话，也或许是因为全然是不在乎段云起究竟是说了什么，在段云起看来或许是后者。
从昨日夜里起，林嘉月便就好像是将从前对他的情谊全都抛弃了一般，对他的冷漠和漠视让他难以忽视，甚至是往日被裴清牧占据的心也都开始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开始容得下旁的人往里面探望，段云起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沿着浮水边上走着，林嘉月现如今怀着孩子身子重，段云起有意放缓了步子同她比肩而行。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段云起都在有意地避免着来到浮水这里，因着上一次就是在这里见到了推拒了自己的邀约的裴清牧和谢陌安在一起，那盏没有被接受的花灯，乞巧节的盛景，还能清晰地浮现在段云起的眼前。
只是当时的心疼不可否认地在一点一点地变淡变浅，变得微乎其微，几不可闻。
就好像是现在，他虽以为自己会介意，可他除了一直在想要猜出身边女子的想法之外，单纯地没有任何别的想法，没有想起某个已经是“不相干”的人。
“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段云起纠结许久还是开口道，“确实是同以前很是不一样了。”段云起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林嘉月自然是听得出来，不过也还是不够。
“是很不一样了，”林嘉月倒是没有让段云起的话落下去，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就是不知道究竟是物是人非还是沧海桑田了。”
左右不过一年，这浮水边上的景象倒是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变化，林嘉月此意显然是在试探着段云起上一次来是和谁来的，这浮水边上最多的便是往来的有情人，林嘉月也是多想了一些。
“自然是同嘉月来的，”段云起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中的紧张，像是生怕林嘉月误会什么异样解释道，“你知道她的，向来是闲不住，总是爱到处跑凑热闹。”
听到段雨霏林嘉月的神色才总算是好了一些，段云起与林嘉月虽说是亲兄妹，不过这性格倒是大相径庭，这事段雨霏倒是做得出来，又尤其是段云起匆忙解释的样子，让林嘉月有些受用。
“雨霏年龄也不小了，倒是时候在这京城中的公子里好好挑一个了。”林嘉月现如今倒是有了几分嫂子操心的感觉来，两人之间也像是这聊聊家常琐事的夫妻俩了，在外人看来倒是多了几分让人向往的恩爱甜蜜。
“这倒是，”段云起闻言点点头，正巧这些日子他也在想着段雨霏婚事的事情，“得好好挑选一番才是。”
“雨霏性子算不得温和，往后还是应当找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郎君才好宠着她，护着她，方可喜乐顺遂一生。”林嘉月想了想段雨霏的性子，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替段雨霏考虑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嘉月本意只是为了段雨霏考虑，段云起却是从中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就好像……她是在怪她没有全心全意宠着她，护着她。
“你受委屈了。”段云起垂首沉默了良久才回话道，神色之间满是歉意，认真地道歉道。
“原来夫君一直都知道我委屈？”林嘉月笑了笑，说出的话听着却不像是在责骂或是埋怨，反而是娇嗔着像是在同段云起撒娇一般，眉眼弯弯，巧笑倩兮，叫段云起一时间看呆了。
段云起发现她今早出门的时候叫他段公子，方才已经改口叫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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