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今日怎么得空在轻水这里？”季修宜的那句“我娶你”还没完全说出口，旁边已经是站了一会儿俞年到底是没法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缓缓走了出来，面上带着憨老实纯粹的笑意，仔细看那笑意却是并未到达眼底。
季修宜微愣，没曾想到会被俞年听见，却又是对自己方才鬼使神差说的那句话感到十分懊恼——他方才竟然是真的动了要娶莫轻水回去的心思，真是不应该。
莫轻水见到俞年的时候本还觉得因着自己方才的那番话觉得有些尴尬，却是在听清楚俞年方才是叫的自己“轻水”的时候面上一红，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俞年有些亲密了。
“正巧路过，”没必要因为一个伶人伤了他同新婚世子妃之间的情感，自然更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伤了表兄弟之间的和睦，“若是你找轻水姑娘还有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季修宜说着转过身，便就是想要离开的样子。
“世子殿下，”俞年没有像是平日私下里一眼叫他表兄，语气也是颇为严肃，“我已经向陛下请过旨将轻水姑娘许配给我。”
听清楚俞年说的话后的其他几人都是愣住，不知道俞年突然的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等等？！他方才说他已经向陛下说过要娶她了？！莫轻水脑子里嗡嗡的。
“……那便恭喜表弟了。”季修宜半晌才说道，不过眼神躲闪，脸上的笑意也是颇为勉强，不过此时莫轻水的注意力都在俞年方才说过的话上面，自然是没法子注意到的。
不过这表情倒是清清楚楚落入了俞年的眼中，男人眸色一深。
“多谢表兄，不过轻水现在似乎已经是无人可以为她送嫁，”俞年语气一顿，“从前我看表兄就待轻水极好，就好似亲兄妹一般，说起来我还得多谢表兄的照拂，不如……不如表兄就以轻水兄长的身份为她送嫁，可好？”俞年面上表情十分认真又诚恳，叫人断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季修宜全然是没有想到俞年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一时间竟然是有些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推拒。
好一个“兄妹一般”，季修宜自然是知道自己对莫轻水从来都不是什么“兄妹之情”，他轻视她，却也真是欣赏她，甚至还有可能对她有那么一丝他自己不会承认的爱怜，现在却是成了俞年口中“兄妹一般”，甚至还要让他为她送嫁。
明明他方才才说了，他娶她……
可俞年也说过了，他已经向皇上求过旨意了，那他便就是万万不可染指的，现如今俞年又这般直言让他帮这个忙，他断然是没有能拒绝的理由。
可是凭什么？明明他先认识莫轻水，从前莫轻水也是只能依附着他，怎么这才过了多久，他竟然就同她生出这样远的距离了？甚至还要亲自为她送嫁？
“表兄？”俞年见他许久不说话，再次出声提醒道。
“嗯，”季修宜面上表情更是勉强，不过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是表弟的婚事，我自然是义不容辞……轻水姑娘有个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他这话说得很是难受，甚至还有瞬间的冲动想要拒绝这番磨人的请求，只是话到嘴边到底是没法拒绝。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其余事宜不妨改日再说吧。”季修宜实在不愿在这里再带下去，转过身有些仓皇地离开了。
俞年偏过头看着他有些窘迫和心不在焉的背影心下一阵了然——若说是没情自然是不可能，不过可惜已经很晚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无言，一时之间耳畔只有微微风声，吹落了院子里的秋叶。
到底是俞年先开口：“方才是俞年唐突了，不过当时的场景……。”他确实是没打算这么早说这话的，他行事一贯是徐徐图之，待到极有把握时候才会一招致胜，像是这般鲁莽的时候不多，只是方才听得两人的对话时候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心思。
“我……我还没同意要嫁给你呢。”莫轻水声音很娇，其实既然是向圣上求的婚，自然不是莫轻水同意不同意的事情了，她自然也是愿意的，这么说无非也就是娇气一番，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只是俞年方才听到莫轻水还问季修宜娶不娶她，而季修宜甚至也点头了，这个时候再听得这话俞年心中便有些难受了。
“轻水姑娘难道还对表兄念念不忘？”俞年浓眉之下的一双深邃的大眼直勾勾地看着莫轻水，带着一丝质问，只是再看仔细些也还能瞧见其中隐隐约约含着的一丝委屈。
他原本还愿意成全她，若是她当真是对季修宜有那种心思的话，只是现在……他越发是舍不得了。
“没有没有，”莫轻水连连摆手，“只不过我同俞公子这几面之缘怎么又会到了这个地步？”莫轻水确实是想不通，倒也确实是觉得自己是没有惊人倒让人一见钟情的份上，也真是想不通俞年为何对自己这么好， 甚至还……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俞年笑了笑，这些年自己阿爹给阿娘写的那些酸诗他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虽说他却是也没有那个天资，不过眼下对于这句诗倒是有了些理解，一时情不自禁倒是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了，“我的意思是，轻水姑娘值得。”
俞年面容认真专注，像是生怕莫轻水不信一般，又是朝着她靠近了一步，行动笨拙又有些青涩，倒是让莫轻水看得好笑，明明年纪也不算小了，竟倒还是像毛头小子一般莽撞。
“咳咳，”莫轻水假意咳嗽两声，“既然俞公子这样说，轻水也就将话说明白了。俞公子帮过我这么多次，轻水自觉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咯。”
俞年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确定方才莫轻水说的确实是“以身相许”，严肃又庄重的脸上才终于是显现出活泼的笑意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地笑了两声。
“那我便当真了，”俞年牵住了莫轻水的衣袖，“轻水。”
“嗯。”
进屋的时候，莫轻水倒是突然想起一事来，停下步子转向俞年。
“那日在东宫，你帮我是因为已经瞧上我了吗？”
“嗯。”俞年重重点头。
“那在行府，你、你在我面前脱、脱衣练功舞枪也是故意的咯？”莫轻水微微蹙眉，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嗯。”俞年不愿骗她，虽说这些小九九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到底是红着脸撇过头应道。
……
莫轻水也脸红，虽说俞年的身子确实是……秀色可餐，不过他竟然真的是故意调戏自己的！
“那明月长公主……”这话一说明白，莫轻水也觉得思绪豁然开朗起来，惊讶地转过头问道。
“她知道，也同意。”俞年肯定地说，虽说明月长公主口口声声说要莫轻水做她女儿，实则却是盘算着让她做她儿媳妇，俞年自然是明白的。
莫轻水本来是想问她是不是也是有意在自己面前说那些话的，却是叫他以为她是怕明月长公主会不同意。
“知道了。”莫轻水难为情地转过头。
俞年看着莫轻水脸上的红晕倒是傻笑起来：“轻水，我会一生对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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