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蜷蜷，万物始苏，转眼之间便就该到了回京的时候了。
澧水这边的生意裴清牧照常是交到了信得过的人手中打理，又暗中留下了一名影子在此处守着，离开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总归在澧水这里的日子就该是告一段落了。
几人来的时候还算是轻装简行，走的时候却是拉了好长一个队伍。既然来了澧水，当地的水产特色自然是要带一些回去的，这又是反春了，宋瑾高低又是拉着裴清牧做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宋家人也是异常好客，听说谢陌安几日要走了，就搜罗了许多东西送上，谢陌安却之不恭，也只得是手下。
除了这些物件之外，更还是多了一个人。
宋家人到底是在这方水土上尽了地主之谊，离开时候竟然还请来了仪仗队，在宋家到城门处敲锣打鼓欢送一行人，再加上这这前前后后是好几辆马车，也就更加是显眼了。
谢陌安和裴清牧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到猛地停了下来，接着便就听到了一声颇为熟悉的声音：“裴清！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就是这么走了吗？！我们真是看错你了！”
是牧眉玉的声音。
裴清牧怔了怔，旁边的谢陌安提起两只修长的手指将车帘掀开了，果然是牧家那几个。
混在人群中，死死地朝着裴清牧和谢陌安两人的轿子叫唤着，向来是因为不知道裴清究竟是在哪一个轿子。
外面的牧家人见到裴清牧也先是愣住，接着便是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
后面马车里的人却像是全然没有听到一般，竟是没有一丝反应，一阵强风而过，将颇为厚重的车帘硬生生撩开了一条缝，不过仍旧是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好久不见，”裴清牧薄唇轻启勾起一个讽刺的笑意，“各位……可还好？”
牧家人本就如同死灰的面色更加难看了些，他们好不好裴清牧难道不应该是知道得最为清楚的吗？
“清、清牧，我们今日是不是来找你的，”牧眉冰见状在牧眉玉的搀扶下上前来一步，“不知道她……还活着没有？”
牧眉冰口中的那个“她”自然是指的裴清。
不过裴清牧装傻着挑了挑眉，故作不解地问道：“她？是谁？”裴清牧虽说语气困惑，眼珠却是不动声色地向着后方看去。
牧眉冰见着裴清牧这反应心下却是疑惑，也不知道裴清牧究竟是想不想告诉她，不过自然也是不敢多问的。
不过裴清牧的意思也算是很明显了——裴清在后面那辆马车之中。
“是牧家对不住清牧……”牧眉冰顺着裴清牧的眼神看了看后面仍旧是没有一丝都动静的马车却是突然开口说道，“当初我母亲……申氏确实是得了失心疯，不过现在已经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还请清牧能够大人有大量……”牧眉冰掩在宽大广袖之下的手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已经没事了，”裴清牧好心地笑了笑，“从今往后我同牧家也算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了，至于其他的就无需再提了。”
裴清牧自然不会是因为牧眉冰这么两句没有任何诚意的道歉而就此饶过牧家，不过这牧家已然是气数将尽，而她同澧水也再少有瓜葛，倒是也没有必要将这一份仇恨一直埋藏在心中，惹得自己不快。
“那就好，那就好，”牧眉冰闻言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叹了口气，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却又是将话提到了那个“她”身上，“那清牧又是怎么打算处置她？”
虽说当初让裴清到裴清牧身边为牧家所用之时，牧眉冰一度觉得或许裴清真就是那个能救下牧家，或许是能扳倒裴清牧的那那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因着裴清同裴家的那些个渊源，又与裴清牧又几分相似，想来也算是一种手段了。
不过在裴清去到宋家之后，牧眉冰才有些反应过来，这根稻草似乎是有些不可控的，这几天以来，牧家人也试图联络过裴清，却是一次也没见到人。
这无非也就是两种情况：要么是裴清没法子见他们，要么则是裴清不想见他们。
牧家人本还以为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来，不过今日一大早却是听到外面在锣鼓喧天竟是为了欢送裴清牧和谢陌安一行回京，这才有些慌了，竟然是做出了这样直接将一行马车拦住的行为。
不然凭借着牧家人对于在宋家柴房和牢狱中收到的折磨来说，也是万万不敢再这样堂而皇之地去招惹裴清牧了，毕竟这真是差点要了他们的性命的。
裴清牧偏了偏头，面上的神情更是不解地问道：“处置？我为何要处置她？她好歹还算是裴家人，并且当年她也算是帮了我们，我自然是会好好对待她的。”
牧眉冰闻言微愣，没有想明白裴清牧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清楚了——所以裴清不见牧家人还真不是因为见不了，而恐怕是得了裴清牧的好处所以这才想要将他们牧家一脚踹开，独自跟着裴清牧去到京城享福不是？
站在一旁牧家的其他人也是猛地明白过来，牧眉玉最先提着裙摆一瘸一拐地朝着后面的马车走去，已然是有些愤怒，面上的神情像是要把裴清吃了才肯罢休。
“你给我出来！”并没有人去拦着牧眉玉，牧眉玉快速地掀开了帘子，气势汹汹地等着里面一脸惊恐的裴清,“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说好要留在牧家给我们做丫鬟的，现在竟然却是想要跟着人家跑去想享福，我看你是做梦！”
牧眉玉是在见到裴清的时候更加气恼的。
裴清已然不是初见时候那般穿着破布衣裳满脸的憔悴可怜，换上了连她都穿不上的好料子，身上的珠宝首饰也瞧着不是俗物，就连从前苍白干瘪的一张脸也因着这些日子好好的照顾变得饱满丰润，总之现在的裴清同前些日子见到的已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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