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替裴清梳洗的时候就发现了裴清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那个，这位秋水姑娘？”裴清掬了一捧水从极其瘦削的肩颈处洒下，一双略有凹陷的杏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正在认真着替自己清洗的秋水。
“怎么了姑娘？”裴清牧没有点过头的这位裴姑娘，秋水自然也是以姑娘相称。
裴清面上做出犹豫之态，眸子也在水汽的浸润之下变得有些湿热，瞧着很是楚楚可怜：“有我这样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会给裴小姐造成什么麻烦吧？”
秋水的手微微顿住，这才反应过来小姐吩咐自己来为这位姑娘沐浴是和用意了，这还是在防着这位姑娘，若是红桑来怕是就容易着了这姑娘的话术了。
若是这姑娘当真是担心着回给自家小姐造成什么麻烦困扰的，就千万是不该来了，现在却是用当年的事情找到了小姐，却又扭捏着说出这话。
“若是姑娘老实本分自然就是不会的，”秋水面上笑意颇甚，“我家小姐又是向来能容忍，但凡是个没有坏心眼的都是能够好好相处。”
秋水这话明着面上就是两层意思，一是警示裴清不要动什么坏心思；二也是在说裴清牧这人心眼好，是会宽以待人的。
“原来如此，”裴清有些讪讪地笑了笑，“方才我在大堂上见到的那位公子……”
“是我家姑爷，”裴清的话还没说完便就被秋水打断了，偏生秋水脸上还是一副笑模样，“乃是这雾国的丞相爷，同我家小姐是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呢。”秋水故作是在闲谈，不过也是有意要将话说成这样的。
“哦？是么？”裴清面上微微凝固了一阵，不过很快倒是恢复如常了，笑着回应了一句，“确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裴清说完便就将头埋下，认认真真地沐浴了，只是眼底的一阵失落还算是藏得很好。
伺候裴清沐浴完，秋水又替裴清拿来一套崭新的衣服为裴清换上，见着这个同方才已然是全然不同的女子，秋水也是微微愣神，这姑娘同自家小姐确实是有几分相像之处的，尤其是一双流光溢彩的杏眼，几分勾人。
秋水替裴清挽发髻的时候，裴清抚摸着身上衣服的料子，心思却是飘到了别处，只呆愣愣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姑娘在想些什么?”秋水见着裴清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从最开始在宋家门口见着这个姑娘开始，她便觉得这姑娘的心思是有些重的，总是不经意地走神，瞧着很像是在算计着什么，让人觉得不适。
方才在大堂上的谈话楸树也是听清楚了的，这姑娘是十二三岁的时候从那样的险境中逃出来的，又在外流亡了这么些年，想必自然是不会这般简单的，而这次来找到小姐目的也不应当单纯才对，秋水更是提醒自己小心着些，别着了她的道了。
“啊？”裴清回过神来，“秋水姑娘在说些什么？”她方才确实是走神得厉害，实在是没能听清楚秋水的话。
“我问，”秋水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姑娘在想些什么。”
“哦，”裴清的脸上又是漏出了那副讪讪的，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的样子，“我只是许久都没有见过自己收拾干净的模样了，一时间有些欢喜得倒是忘了自己这是在哪里了。”
秋水垂下眸子，这姑娘方才的模样可不像是欢喜的样子，倒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
“安置好了？”谢陌安正在给京城回信，裴清牧坐在一旁替他研墨，见着来复命的秋水随口问道。
“回小姐，将她安置到了东边的厢房了，”渠水想了想说道，“不过小姐，那个姑娘瞧着……”秋水看了看谢陌安，不知道该是不该直说。
“但说无妨。”裴清牧将头转回去直说道。
“奴婢是觉得那个姑娘看着是别有目的……”秋水本来是想说瞧着是颇有心计，不过觉得不甚恰当，又是换了一个说法。
“我知道，”裴清牧点了点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秋水道，“这几日你就过去在她身边伺候着吧，若是她有什么异动，再过来报于我，你做事我是放心的。”
裴清牧确实是有意要将秋水安排在那个不速之客身边，毕竟秋水通透又聪明，不像是红桑那个丫头被人骗了还要帮着数钱的性子，裴清牧也好放心些。
秋水应下便就直接离开了，既然要盯好那个姑娘，就不能离开太长时间。
“夫人是怎么想的？”谢陌安手上写着，秋水已离开倒是突然开口问道。
“来者不善，”裴清牧下午的时候还有些看不清这个裴清的意图，现在倒是想清楚了很多，“不过她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我还有点摸不准。”
“哦？夫人何以见得？”谢陌安饶有兴趣地将一双笑眼看过去。
谢家查事情的本事在整个雾国怕都是无出其右的，不过今日找上门的姑娘牵扯到的是六年前的那件惊天大案，况且这些时候他们通过搜查着当年事情也自认为是已经找打了真相，所以这件事要调查起来不算简单。
甚至是因为这件事，裴清牧和谢陌安回京的计划也是准备再往后延一延，为的就是将这件事调查清楚，也将这个裴清的来历和目的调查清楚。
“这个裴清无论是不是当年的那个要替我死的裴清，今日来找我的目的恐怕都是不简单，至少不会像是她说的只是因为想要求一条出路这么简单，”裴清牧想了想，给谢陌安斟了一杯茶，“因为若我是裴清，在当年的事情真相大白，我已然是不用躲躲藏藏地过日子之后，我首先要找的，不会是要我替死的那个人。”
谢陌安点了点头，裴清牧和他想的差不多，从知道这件事之时起，他便就猜到这个所谓的裴清怕是不安好心，且又更像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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