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祖父倒是还记着你有这么一个女儿？”裴清牧声音清冷，“祖父好歹也是娘亲的亲生父亲，怎么就能偏心成这样？”
裴清牧说着有些委屈，声音都有些不自觉地哽咽起来，眼中含着泪水，这模样任谁看了都可怜，可偏偏牧家的人最是铁石心肠，面上的神情仍然是防备着。
裴清牧这话的意思在做之人应当都是明白的，尤其是牧城汉心里是最清楚的。
照理来说牧初雪是唯一嫡出的大小姐，无论如何都是不该受欺负才是，可偏偏牧城汉子女共六人，偏偏对待牧初雪是最为刻薄的。
牧城汉在娶了谭芸之前还只是个落魄的商户，这整个牧家也都会在谭家的扶持下最终才成长为这样人家，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也说明了牧城汉确实并非良人，没过几年牧家发达后便就带进来许多小妾，这其中又尤其是申氏最为得宠，牧家六个子女五个都是申氏所出，甚至最大的那个比牧初雪的岁数要大一些。
所以，牧城汉在娶了谭芸之前就已经同申氏有一腿了，这才更叫谭芸心寒。
牧家几个女儿都已经嫁人了，不过嫁得都不算好，不过是澧水当地的小门户，时常还需要回娘家母亲身边撒娇求个接济，所以今日能在这里见着这些个各有嘴脸的姨妈。
说起来牧初雪是嫁得最好的那一个，天下第一商裴江远的妻子，整个京中女人艳羡的对象。
当初裴江远和宋瑾在澧水的时候，最初是宋瑾的爹爹先看上了裴江远，当算将宋瑾许给他，不过后来的事情却是宋瑾看上了裴江远身边的那个寡淡的闻千道，裴江远则是喜欢上了牧家那个看似文静秀气实则腹内全是鬼点子的牧初雪，没有丝毫犹豫便就去到了牧家向牧城汉提亲。
不过彼时不管是牧城汉还是谭芸都是不愿答应这门亲事的。谭芸自然是因为在商人身上已然是上过这么一次当，虽说瞧着裴江远对牧初雪是真心相待，可是还是害怕自己唯一的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像自己一般受人骗了，毕竟当年的牧城汉也是这般花言巧语地让自己嫁进了牧家的门；而牧城汉却是因为裴江远彼时已经是整个雾国数一数二的富商，他还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好。
牧城汉这个人心机颇深，不喜欢任何东西脱离掌控，也不喜欢任何人比自己聪明，哪怕是他的孩子和妻子。
当初牧城汉去求娶谭芸不过是因为谭芸父亲在朝廷中还算是身在要职，通过牧城汉这么多次的明示暗示，终于是拿到了想要的盐引，牧家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真正地发达的。
不过牧家这好了没几年，谭大人便就病逝了，谭家只有谭芸这么一个独女，谭大人的走就让谭芸在牧家的地位变得危险了，牧家拿不到盐引了，牧城汉的本性也就暴露无疑了，甚至在为自己岳父守孝期还没有过的时候就将申氏迎娶进门了。
谭芸是整个谭家的掌上明珠，自小习得四书五经，博闻多识，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经商料事都不会比牧城汉差，况且自小一直是被家中人宠爱着长大的，自然是不肯逆来顺受的，很多时候都不会放纵牧城汉，可这正才是牧城汉的逆鳞，容不得别人比他好，所以牧城汉不喜谭芸也不喜欢那个脑瓜子聪明古灵精贵的牧初雪。
小小的牧初雪也渐渐学会了藏拙，外人都说牧家的牧初雪温婉可人，可是只有裴江远一眼瞧出了牧初雪带刺的那一面的。
而那个申氏就不一样了，全然是一个没读过书的穷苦人家出生的女人，更多时候都是一个没脑子的泼妇，易于掌控又可以当枪使，所以牧城汉才一直放心着留在身边，包括生出的几个孩子都是中庸且泼辣的，不管是读书还是嫁人都要次一些。
牧初雪当初毅然决然地嫁给了裴江远，连带着对牧家的许多联系都斩断了，不过却是留下了孤苦无依的谭老夫人在这深宅大院中黯然伤神，受尽了申氏和牧城汉的苛待，直到裴清牧来到澧水的时候。
谭芸直到牧初雪嫁给裴江远后过得很好，也有些后悔当初极力反对牧初雪嫁给裴江远，所以在裴清牧来到澧水后就成为了裴清牧的保护神，一直都站在裴清牧的身边，虽说死了女儿的是自己，不过也仍还是掩下了悲伤安慰裴清牧，甚至还要打起精神来反驳牧家其他人说的风凉话。
虽说谭大人走得早，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谭家到底是还有从前谭大人的同僚亲属帮衬着，谭芸到此也还是牧家的当家主母，所以裴清牧的日子倒也过得不是那般地艰难，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日子也没有长久，谭芸便去世了，裴清牧也开始在这牧家越发辛苦地活着了。
裴清牧理了理脑中纷乱的思绪，仰起头看着上面微微合着眼满不在乎地牧城汉说道：“我这次回来，一是为了拿回当年我留在牧家的东西，而是为了听到其他人对我爹和我娘的忏悔和歉意。”裴清牧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情绪。
“你疯了？”牧城汉闻言，方才还满是不屑的眼神中猛地闪过慌乱，指着裴清牧愤然问道，“你还有什么留在牧家的？你又还要拿走什么？你这个不孝子，还要听到其他人对你爹娘的忏悔？！当初非要嫁给裴江远的不就是牧初雪那个小贱人？裴江远那逆贼连累全家死了之后把你送回来，不是我把你拉扯长大的？你竟然还说要向我讨账？你给我滚出去！”
牧城汉气急败坏，甚至是有些口不择言了，他这一说完话，其他人都是知道牧城汉这是气得不轻，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着裴清牧。
裴清牧冷笑一声，拉着谢陌安找了两张椅子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抬眼打量了一番头发已经是半白的牧城汉道：“别着急祖父，着急可是活不长，我知道牧家现如今可不像是看着的那样繁盛，甚至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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