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牧同闻千道和宋瑾又在揽月阁中吃过饭才回去了裴家，便见到谢陌安正在门口等着
外面风吹得起劲，谢陌安一身白袍随风而动，面色也是如出一辙的苍白，看起来被冻得不轻，应该是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谢公子？”裴清牧急忙迎了上去，“怎么在这里等着？”
一旁的宋瑾见状，知会一声便识趣地离开了。
“等你，”谢陌安笑了笑，“也正好醒醒酒。”
谢陌安倒不是来这服软的，不过是怕裴清牧心中误会什么，也就固执地在这等着。
“先进去再说吧，”裴清牧拉着谢陌安就急匆匆地往里面走，“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冻坏身子可怎么办？”裴清牧的声音听着语气说是责备，倒不如说是关切，谢陌安在后边微微勾唇。
唤来秋水在屋子里各处燃上了上好的银炭，又给谢陌安披上了厚厚的毯子，让谢陌安手上抱着个铜手炉，待到谢陌安面上有了些血色裴清牧才在男人面前坐下，等着他开口。
“方才去哪儿了？”谢陌安薄唇轻启，眉目温柔，同方才在街上的模样不像是一人，却是更像“谢陌安”的人。
裴清牧愣了愣，本以为谢陌安会同自己解释方才的事，没想到后者却是先入为主地盘问起了自己。
“去了师傅那儿，还去了揽月阁。”裴清牧乖巧地作答，听得谢陌安心里痒痒的。
“吃过了？”谢陌安伸出手理了理裴清牧鬓角垂下的发丝，手上还留着手炉的温度，蹭着裴清牧微微冰凉的脸颊。
“嗯。”裴清牧鼻腔中应了一声，这室内便就安静了下来，火盆中偶尔有火星子绽开，发出“啪”的一声，而后又重归平静。
到底是裴清牧先忍不住开口道：“你还没有吃过晚饭吧？”
“嗯。”谢陌安嘴角噙这笑答道，让裴清牧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裴清牧逃也似的出了门叫来红桑，吩咐红桑去为谢陌安做了一些家常的小菜才又磨磨蹭蹭地回到了室内。
“那枚血玉……我能瞧瞧吗？”谢陌安沉默一阵，突然开口说道。
裴清牧点点头，从旁边的箱子中拿出一个精巧异常的金丝楠木首饰盒，打开里面便就静静躺着一块巴掌大小的血玉，在这昏黄的室内显得有些诡异。
谢陌安皱眉凝神瞧了一阵，伸出手接过来盒子，从中拿出血玉方才手中端详一阵才道：“这算是我娘为数不多的东西……若是可以，我想自己带着。”谢陌安的话音淡淡的，裴清牧有些不明所以。
裴清牧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便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谢夫人的遗物，理应是该由你带着的，不过……”裴清牧纠结着该不该告诉谢陌安方才在闻悲馆中听到闻千道说的话，“不过这玉就方才盒子里面时时悼念便可，还是不要贴身佩戴了吧。”
裴清牧话说得不算委婉，甚至是有些奇怪，引得谢陌安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我的意思是这玉金贵，若是贴身带着容易坏，”裴清牧越说越乱，“就算是戴着也行，就是不要贴身带着了吧……”
“清牧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谢陌安突然打断裴清牧的话，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裴清牧还想着将苗疆蛊虫的事情瞒下，“就是这血玉或是实在是有些……”
“闻老见多识广，这苗疆的明蛊应当是也知道，同裴姑娘也说过，是么？”谢陌安说话声很轻，不过却是透着一股子力道，让人没法子在他面前撒谎，更何况这明蛊的事情他似乎已经是知道了。
“谢公子是怎么知道的？”裴清牧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索性也不打算瞒着了。
“方才离开之后我便让临知去查探过了，”谢陌安抿了抿唇，“我说过这京城中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本对此还是不太相信的，毕竟这巫术之事听起来却是也是有点过于玄乎，”裴清牧解释道，“之所以瞒着你也是不希望你因此而记恨谢伯伯，我……”
“我不记恨他了，”谢陌安突然开口打断道，“我不恨他了。”谢陌安看着裴清牧愣住的样子又重复着说了一遍。
“嗯？”裴清牧反应不及，方才在揽月阁的时候，父子俩看起来不像是解开心结的样子，现在谢陌安却就这样神色如常地跟她说，他不记恨他了。
“也就是刚刚，”谢陌安伸出手将裴清牧围住，虽说不久前他才推开了她，“我刚刚想明白了。”
裴清牧抬起头直视着谢陌安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想要看清楚他究竟是在想什么：“为什么呢？”
“这些说到底……都是我娘她自愿不是吗？”谢陌安眼眸垂了垂，“其实若是有一天是你在生了病在这床榻之上受着折磨，而我私心不愿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我也会这样做……”替你去死。
裴清牧伸出手将谢陌安的嘴捂住，不想让他把后面的说完，身上甚至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别说了。”裴清牧微哑着嗓子说道，一双杏眼直直看着谢陌安。
谢陌安拿下了裴清牧的手，又是笑了笑：“我愿意替你去死，所以我理解我娘，也就不怪她 ，也就不再记恨他，至于他从前对我的那些冷漠，我今后有了你，便也就释怀了，”谢陌安沉吟一阵开口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爱我的。”
谢陌安的话说得很是笃定，没有丝毫质疑，眼中朗月星辰，没有一丝质疑。
裴清牧也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你今日会怪我。”裴清牧讪讪说道，她是有些怕谢陌安会怪她。
“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想清楚，”谢陌安摸了摸裴清牧的头，“我永远不会怪你。”
裴清牧此时倒是心头有些泛酸，其实谢陌安今日说得不错，或许有的时候她却是无法与谢陌安共情，不过至少从现在开始，她只想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毕竟他连命都愿意为她付出。
裴清牧这一生都挺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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