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她?”谢陌安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看向了一旁的谢必甫语气讽刺,“我还以为父亲对不起的只有我。”
谢家规矩最为森严,平日里谢陌安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而此时谢必甫竟也是全然不计较。
裴清牧走上前将人小心地搀扶住,还是没忍住抬眼打量了一番谢陌安的神情。
谢陌安眼睛微眯,眼中一派清冷,不过泛红的面色在这样清冷的眸子中也显出一种别样之感,裴清牧突然想到了那日从闻悲馆中回来的谢陌安。
他当时就有些像是现在这番模样,并且她当时还闻见了他身上微微的酒香,原来他喝醉了便是这般模样。
“该死的一直是我,”谢必甫眼眶猛地湿润了,“她是替我死的,死的应该是我……”
谢必甫声音中染上些哭腔,谢陌安虽说醉着也是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谢必甫竟然会哭,而且似乎还是为了他那已经去世的娘亲落的泪。
“父亲大人,你是不是应当将当年的事情讲给我听听?”谢陌安语带嘲讽,就连那句“父亲大人”听起来也甚是不着调。
不过裴清牧是靠着谢陌安的,还是听出了谢陌安语气中带着的意思紧张和认真,他果然是想要知道的。
对于从前的事,谢陌安心中到底会在乎成什么样子,裴清牧一直都是不太了解的,不过谢陌安一贯将自己的伤口大大方方地敞开,甚至还拿此同裴清牧说笑,裴清牧还觉得这是因着不在乎了。
不过现在谢陌安遮掩不住微微颤动的声音告诉裴清牧——谢陌安比谁都在乎。
其实裴清牧不知道的是,谢陌安这些伤口不是一贯允许人瞧的,裴清牧一直都是例外,不过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裴清牧享受着偏爱,却未必就真的放在心上了的。
“你想听些什么?”谢必甫轻声笑了笑,“想听你娘是怎么死的,还是我为何不爱你?”谢必甫轻合上了眼睛,说出的话近乎残忍。
果然,谢陌安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没支撑柱便就拉着裴清牧做了下来。
“谢伯伯,”裴清牧试探着喊道,“有话好好说。”裴清牧此时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谢必甫究竟是醉没醉了。
谢必甫闻声倒是看向了裴清牧一阵,又转头看着谢陌安道:“其实你还是像你娘,是个痴情的人。不过你运气比较好,遇上了裴姑娘。你娘运气就差了些,遇上了我……”
裴清牧愣了愣,总是觉得谢必甫这话中有话,并且当年的事情,以及谢必甫对谢陌安的态度都应当是另有隐情的,不过看样子谢必甫似乎是不愿意说罢了,甚至是愿意这样一直被误会着。
裴清牧想了想才说道:“世间之人大多薄情,若是有愿意为所爱之人献祭的,倒是也令人生羡。”裴清牧声音不大,只是喃喃着,不过这话却是清楚地进到了其他两人耳朵中。
“况且,这留在世上的人未必就能好过……”裴清牧的神色黯了黯,“有时候共死也好过独活。”这一点裴清牧比谁都要了解一些,若是可以她倒希望当年裴江远没有想尽办法地要她活下来。
“独活吗?”谢必甫重复道,眼中又是浑浊不少。
“这倒是谢夫人残忍了,”裴清牧扯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意,“竟就忍心这般久撒手人寰。”裴清牧自然不是要怪谢夫人这个已死之人,不过就是想让谢必甫将这件事说开,让活着的人能够好受一些。
谢必甫一直都是淡淡的,直到听到裴清牧说的这话时候才有了些反应,声音也打了钱起来:“不是这样的,是我残忍,是我对不住她……当年要不是她想方设法为我续命,我早已应当是白骨一具了。”
谢必甫话一说出口,谢陌安的眼神便就冷了冷,不敢置信地问道:“父亲方才说什么?”
喝醉了些酒,谢必甫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出的是什么话,随即一愣却是没有应答。
“父亲回答孩儿。”谢陌安重复道,身边的人一直都是同他说,当年谢夫人一直以来身体羸弱,又是因为生下他耗费了心血才殒命的,谢陌安也一直是觉得谢必甫这么些年来一直对自己不亲近也是因着算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从未想过当年之事原来还另有隐情。
“我书房里的那块血玉,你见过吧?”谢必甫突然开口问道,“你知道那块血玉是怎么来的吗?”
谢必甫一提起那块血玉,倒是裴清牧先想起来了谢家送来的聘礼中最为醒目的便是那块血红色的宝玉,不过裴清牧倒是不知道这宝玉竟然是同谢陌安的母亲有什么关系的吗?
谢陌安闻言却皱了皱眉,那块血玉他自然是有印象的。
谢必甫最为憎恶的便是玩物丧志,不仅是这般约束谢陌安,自己也是从不松懈的。在旁的大人纷纷以搜集古玩字画,无暇美玉为荣时候,谢必甫却是对着些都嗤之以鼻,不过谢陌安倒是时常见到谢必甫坐在书房的烛火下一遍一遍摩挲着那块血玉,模样很是痴迷。
从前谢陌安是见过谢必甫对其他爱好古文字画的人的讽刺的,当时看着只觉得谢必甫更加虚伪,人前一番模样人后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见过。”谢陌安喉咙有些发紧,短短的两个字出口得也很是困难。
“当年我同你娘刚成婚不久就生过一场大病,凶险异常,差点要了我的性命,”谢必甫有些颓然地趴在桌子上继续说道,“彼时你娘还怀着你却也仍然是亲力亲为地照顾我,再后来……”谢必甫有些哽咽,没能说得下去。
“然后呢?”谢陌安神色平静地问道,平静地仿佛一个局外人,不过是一句寻常关心的话,裴清牧有些心疼地握住了谢陌安的手。
“然后?”谢必甫面色愣了愣,“然后你娘就做了傻事,找到了一个方士求了这样一块血玉,用的便就是以命易命的逆天之术,我的病好了,你娘的身子却是一天天地垮了……是我对不住她。”有泪水却是从谢必甫的眼中流落下来,谢必甫连忙低下了头去,不让人瞧见。
……
裴清牧朝着谢陌安望过去,这件事听起来玄乎,也不知道谢陌安是怎么想的,不过若要真说是谢必甫害死了谢夫人,倒也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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