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牧生辰这日是个难得的晴天，到天地壹号包间作客的人不少，倒是让裴清牧回忆起了从前裴江远还在世时候，裴家门第的光辉。
裴清牧看着大门处愣着神，一身月牙白的段云起正巧从外走了进来，见到裴清牧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怔愣了一阵。
“哥，愣着干嘛？”直到稍后一步的段雨霏出声喊道，“清牧！好些日子没见到了！”
“是啊，”裴清牧笑意满面地迎了上去，确实是许久没有见到段雨霏了，现在心情确实愉悦，“雨霏，段公子。”裴清牧装作没有看到段云起方才片刻的失神，落落大方地问候道。
裴清牧知道，段云起不日也是要娶妻成家了，这也还是谢陌安有一日特地过来同他说的。
说起这件事，彼时谢陌安一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满脸都挂着笑意，对段云起要娶妻这件事不可谓是不高兴，或者说比他自己娶妻还要高兴些。
彼时裴清牧也只是神色如常地回了一句：“段公子能向前看便就是好的。”
段云起见着裴清牧没有什么异样的时候，心头不知为何甚至是有意思淡淡的失落。方才还没见到人的时候他还在惴惴不安地想着，他有婚约这件事情她会不会还是有一丝芥蒂的？
裴清牧对他没有那份情谊，段云起一直都是知道的，不过知道归知道，他在见她之前，还是深陷在一种让她难以呼吸的背叛感之中，他很害怕裴清牧会认为他的爱意是随便说说，一点也不坚定。
不过若是可以的话，段云起还是想告诉裴清牧，这婚约并非他本意，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若是裴清牧点点头，他便有了去反抗的勇气和底气。
不过现如今裴清牧笑意温和，神色如常，她当真是一点也不在乎。
“清牧，我来同你介绍介绍，”段雨霏也注意到了自家哥哥的不对劲，忙从旁边拉过来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这位便是我未来的嫂嫂林太尉之女林嘉月了，往后咱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段云起此时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林嘉月，回过神来道：“你可就知道玩。”说着故作嗔怪地敲了敲段雨霏的头。
“我同裴姑娘是见过的，”林嘉月回道，“上次在苏府，当时我就觉得裴姑娘是个妙人，现下才央求着雨霏带我来你的生辰看看，裴姑娘不会见怪吧？”林嘉月说着还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很是俏皮。
裴清牧看了林嘉月一阵还是不记得从前见过，不过见没见过也不太重要，总归今日来了，这裴家也不少这一双筷子，因而笑着说道：“原来是林姑娘，快快里面请吧。”
段雨霏先拉着林嘉月进到了大堂中，段云起还是回头深看了一眼裴清牧后才抬腿离开，心中仍然是思绪万千。
“虽说是有婚约在身，还当着人家的面，他瞧着倒还是对你念念不忘，”谢陌安不知从哪里走到了裴清牧的身边，语气有些晦暗不明道，“今日就还不该叫她来。”
裴清牧有些无语地转过身看了谢陌安一眼，后者的眼神澄澈，不过这想法倒是实在是有些小心眼了。
“初来乍到之时还受了段家许多的庇佑，现下倒是不必这般过河拆桥，”裴清牧道，“总归不过是一场宴会，我同段公子清清白白的，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我吃醋了。”裴清牧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谢陌安从后抱住了，后者的唇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道，声音低沉绵长，真是醋得不清。
谢陌安说得坦率又直接，就连这抱的动作也极为自然，不过也很快便就放开了，只是白白让裴清牧红了耳朵，更是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谢陌安的动作虽说快，不过对于眼神一直盯着这个方向的人来说，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段云起隐隐觉得谢陌安这番轻佻又下流的动作分明就是做给他看的。
段云起捏了捏拳。
一直到吃饭之前谢必甫才到，谢必甫一来，这生日宴也算是开始了。
在场的人都朝着裴清牧说着吉祥话，不过裴清牧不能喝酒，便就几乎由谢陌安代为喝了。
说来也怪，这些人劝谢陌安喝酒也就罢了，话里话外还要连带着说裴清牧要嫁进谢家这件事，谢必甫自然也要因此喝不少酒。
谢陌安倒是反应迅速，明白过来裴清牧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不过谢必甫倒是不知，只道是这些人是存了攀附的心思来敬酒，也算是趁着有几分兴致，便也不再推脱。
裴清牧时时刻刻注意着谢陌安和谢必甫的动静，知道看到二人黑白分明，幽深似海的眼开始有些涣散的时候，裴清牧便就知道这二人只怕是真有些醉了。
裴清牧用手肘碰了碰旁边喝得不亦乐乎的季则北，后者愣了好久才想起来裴清牧最初的摆脱，这才清了清嗓子又站起来敬了谢必甫和谢陌安几杯酒。
“行了，本宫晚些时候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季则北站起身来朝着裴清牧挤了挤眼睛，“岁安妹妹就留步再同谢太师和谢丞相好好说说哈吧。”
季则北的话说得明显，其他或是接到了裴清牧的消息，或是有点眼力见的都是知道了这是要单独留下二人的意思了，纷纷拖着借口要告辞了。
偌大的天地壹号包厢内很快便就只剩下了满脸笑意的裴清牧还有两个撑着头却也不倒下的男人。
裴清牧觉得有趣，这父子俩就连喝醉的模样都是这么相似，不像是旁的人那般喝醉了便就大喊大叫地耍酒疯，而是安安静静的，不过是一贯温润的眸子却很是平淡，没有一丝情绪。
裴清牧看着二人斟酌一阵，正是想要开口，却听到一旁醉得不像话的谢陌安突然开口质问道：“既然连一丝柔情都不愿意给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裴清牧有些诧异地看过去，谢陌安红着眼尾问道，眼中有什么东西在转。
谢陌安的声音不大，不过却是充斥着满满的委屈和苦恼，听得裴清牧的心中一紧，其实这也算是谢陌安的心结吧，到底是要趁着这酒劲说出来的。
谢必甫没有立刻回答，头低垂着好一会儿，正当裴清牧以为他这是睡着了的时候，谢必甫才缓缓地抬起头，却是先深深看了一眼裴清牧才移开视线答道：“不是不愿意，是不敢，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
裴清牧知道谢陌安这是知道了今日这生日宴其实是鸿门宴。
谢必甫的眼神浑浊，说出的话也是奇怪，不过在场三人都知道谢必甫口中的“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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