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闻千道惊呼出声，瞬时间酒醒了一半。
谢陌安却是收回视线，他在今日在裴清牧说要来闻悲馆中拿药的时候便就猜到了宋瑾会跟过来，裴清牧自然也是这个意思，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系铃人便就是眼前的宋瑾。
其他的，谢陌安倒是觉得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搀扶起神志不清的裴清牧告辞道：“既然瑾夫人已经来了，我就先带着清牧离开了。”
这后面便是闻千道和宋瑾两个人的事情，他不去掺和，也是因着害怕怀中的人就这么睡着容易着凉，便就很快地让曳风准备了马车，将裴清牧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面才离开。
其他人一走，闻千道和宋瑾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闻千道有些窘迫，宋瑾却是沉着一张脸，直勾勾地盯着闻千道，等着对方给她的解释。
到底是闻千道在宋瑾的这番注视下先头像却是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道：“方才听小牧儿说你头疾犯了，我去给你拿些药来。”
“那个谢陌安方才说对了，”宋瑾看着闻千道这还想逃避的模样开口道，见着闻千道停了步子才继续说道，“我不介意，你也不必庸人自扰，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宋瑾的声音有些紧绷，到底是骄傲的大小姐，没法子做到那般声泪俱下的控诉。
“还是先将药熬着吧。”闻千道叹了一口气还是走了出去，一方面却也是担心着宋瑾的头疾，一方面也是需要些时间想想他们之间，到底应当何去何从。
这么些年，宋瑾对闻千道的心思也很是了解了，便也不再逼问，让闻千道出去给她拿药去了。
广白不在外面，宋瑾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进来了，闻千道去到百子柜前迅速地拿了药，又去到烧药的炉子边熬上，宋瑾不知道何时出来了，一直默不作声地靠在门沿上看着闻千道做来走去。
闻千道心思慌乱，直到将药熬好又蹲了一阵才站起身，看到了一旁好整以暇的宋瑾，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应对，闻千道甚至觉得当初药仙人就不应当将他救下，且就让他死在那风雪里。
“闻千道，”宋瑾正色喊他，“若是你二十年前我让你娶我的时候便应下来，我便不用空等这二十年，你不会还觉得这般推拒我是为了我好吧？”
宋瑾的直言直语来得犀利，又直切要害，闻千道却是知道了宋瑾这是将他方才说的话听了个尽。
“我……”闻千道默了一阵。
“闻千道，我年龄不小了，若真说活倒未必就能比你活得久些，”宋瑾轻笑一声，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你要是担心先走一步，倒不如担心担心我活不到那么长，将你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受罪。”宋瑾说得坦然，全然是没有将生死放在心上。
若真说起来，宋瑾此时倒是比治病救人看淡生死的闻千道更要参得破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本不应当是在视线范围内考量的，不过是庸人自扰，谢陌安说得不错。
“我不怕独活世间受罪，只是怕负了你，”闻千道急着解释，“况且我不能有孩子，什么都不能留给你。”
宋瑾确实是喜欢孩子的，尤其是从前见到了软糯可人的裴清牧，更是宠爱有加。外人千金难求的揽月阁的衣裳，宋瑾是追着换季就给裴清牧送过去，裴家破败之后裴清牧倒了澧水受了牧家的气，宋瑾也是不顾一切都要替裴清牧出头，宋瑾确实是想要做一个母亲的。
不过，宋瑾说：“我道我方才已然是说得很明白了，你却仍旧是不为所动。我既然已经是拼上名声跟在你后面这么些年，便就是不计较后果不在乎得失的。当初我阿娘为了生下我险些丢了性命，如今我这番年龄若是想要孩子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更何况初雪和裴哥走得早，小牧儿在这世上也算是举目无亲了，你我往后便就是她的爹爹娘亲，况且你这闻悲馆中还有一个广白的孩子，我瞧着也是喜欢，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做多想了。”
“就算如此，闻千道，这世间只有你能娶我了，”宋瑾最后说道，“若是我已然跟你说了我的不介意，你今夜仍然是要推拒我，从今往后，你我便就只能是陌路人了，我虽说是会含恨百年，不过已然推心置腹至此，到底不是让你这般糟践的。”今夜是推心置腹，宋瑾只差将自己的真心用刀剖出来展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瑾……”闻千道眼眸低垂，挣扎着说道。
“闻千道，”宋瑾扬了扬头，将眼中翻涌的泪意逼了下去，最后一次正色问道，“回答我，你愿是不愿意娶我。”
“这辈子终究是我负了你，下辈子再补偿你吧。”闻千道回答。
“好，”宋瑾转过身，“闻千道，这辈子就当做我从未遇见过你，下辈子咱们也还是不要再见了。”宋瑾说完便就要抬腿离开。
闻千道见着宋瑾似乎是有些误会了，连忙快走两步将前面的人从后懒拦腰保住了，认真地重复道：“阿瑾，前二十年是我错了，我的意思是，既然这辈子我已然是对不住你了，剩下或许不多的时日我好好陪着你，让我自私一些，下辈子再补偿你吧。”
宋瑾不住地微微发抖，忍了许久的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砸在了闻千道的手背上。
“对不起，”闻千道扶着宋瑾的肩将人转了过来面向他，神色认真地道，“别哭了。”
泪意难以遏制，宋瑾索性也就不去管了，只是抽噎得说话声都有些断断续续的：“闻、闻千道……我有些头疼……”
到底还是他最初见到的那个骄傲明媚的宋大小姐，纵然外人都道这澧水琉仙坊的瑾夫人最是能干精明，可却也是只有闻千道明白，这看似傲慢的外表下是怎样柔软的心。
“好，药好了……”闻千道嘴角噙着笑放开了控制不住泪水的宋瑾。
“师傅，我来我来，”广白此时才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你就好好陪着师娘吧。”广白嘿嘿地笑道。
方才谢陌安和裴清牧刚进来，广白再准备去关门的时候便见到了面色不好的宋瑾，很自然地将人放了进来，自己则退了出去，见着现在这二人似乎是和好了，才又默默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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