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老的意思是……”谢陌安伸出手微微搂住了怀中不甚安分的裴清牧，突然却是来了兴趣问道。
闻千道是药谷的人，既是在情理之中却又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谢陌安抬眼看着面前同常人有异的闻千道，微微扬了扬眉。
这药谷之说在雾国之中盛行已久，不过谁都没有正儿八经见过自称为药谷的人，因此这药谷的说法也就一直悬着，并没有人去下定论，也从未有人真正寻找到这药谷到底是在何处，或者到底有些什么人。
闻千道倒是不避讳药谷这么个说法，不过这么些年除了裴家那几个知道自己的来历，却是也从未主动提及过，今日倒是动了想要倾诉一番的心思，总归他现在已经不再算是药谷中人了。
“谢小公子，药谷之事讳深，小牧儿不日便就要嫁进谢家，我便也就不当谢小公子外人，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请谢小公子势必守口如瓶。”闻千道虽说有三分酒醉，不过该说要叮嘱的话却也并未忘记，虽说现在已不在药谷之中，不过到底是不愿意为药谷惹上什么麻烦的。
“谢玉谨记。”谢陌安颔首应道。
药谷之事确实讳深，毕竟这容颜不老之术若是这般传了出去，对社稷对药谷都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闻千道盯着谢陌安看了一阵，也猜出来谢陌安所想，却是笑着微微摇了摇头道：“谢小公子却是多想了，药谷并不是长生之所，不过也就是一方人炼白骨的修行之地罢了。”
谢陌安脸上坦然，倒是没有被戳穿的不适感，反倒是温和地笑看着闻千道开口道：“那闻老不愿同瑾夫人亲近也是因着药谷的原因吗？”
怀中的裴清牧虽说已经是晕晕乎乎的，不过听到关键的地方倒也还是挣扎着想要坐直身子，不过谢陌安倒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手上微微用力将人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自己怀中，裴清牧拱了拱，很快便就又没了动静。
“以谢小公子公子的手段，这药谷之事能知道多少？”闻千道思索一阵，也像谢陌安方才那样反客为主道。
“谢玉向来只关注着感兴趣的和有必要的。”谢陌安答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从前从未特意地去查探过药谷之事。
在现如今的朝廷中，若是去查探药谷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生在乱世，这药谷倒或许可以说得上是一方世外桃源；不过若是在雾国现如今天下大治，安居乐业的情况下还去寻找着药谷，多少都会有些居心叵测的含义了。
药谷这名便就让人遐想连篇，或许便能起死回生，或许就能长生不老，也正是因着这药谷的传说实在是太过扑朔，这纷纭众说才在民间四处流传。
若是有心之人去寻找药谷，大抵也就是为了两种目的，治病救人和长生不老，而显然无论真相如何，天下人对于长生不老都是更为敏感的。
关注着药谷这件事本就已经够让人吃上一壶的了，更何况谢陌安本是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也不过今日听说闻千道来自药谷才想多听一些，从前也不过就是零散着听了一些。
更何况闻千道这年近半百却仍然是鹤发童颜的模样，倒是真让人对着药谷产生了一丝兴趣，不过谢陌安倒是没有那个奢望长生不老，毕竟只有人生苦短，才好及时行乐。
闻千道不置可否地看了谢陌安一眼，又仰头饮下一杯才缓缓开口道：“这药谷确乎是真实存在的，不过谷外却是没人能找到其所在，”闻千道突然来了兴致，给面前的谢陌安也斟上一杯酒，“外面倒是有不少传言说药谷能起死回生，人肉白骨，甚至还有长生不老的荒谬说法。”
谢陌安接过闻千道递过来的酒盏扬了扬眉不解道：“难道不能吗？”
“我闻千道自小长在药谷之中，尽得药仙人的真传，也不过能做到为将死之人吊命，为刚死之人续命，至于人肉白骨还有长生不老更是无稽之谈。”闻千道不屑道，世人因着追求长生的心思便总是给不甚了解的东西冠上神秘的传说，他却是不屑的。
“那闻老这般……”谢陌安上下打量了一番闻千道，除了那有些扎眼的雪亮的头发，便就是那仿佛童颜永驻的面容最是让人浮想联翩了。
“老朽之躯，稚子之颜，或朝生暮死，或得幸苟活，然雁过无痕，总不得善终。”闻千道声音很轻，四散在风中，却是牵扯出一阵令人恐慌的沉默。
谢陌安皱了皱眉，闻千道方才的意思清楚却又不清楚。老朽之躯，稚子之颜自然是好说，便就是闻千道如今这般模样，朝生暮死和得幸苟活这也不难理解，无非就是这种有违天道之术或许是有些不可控的，闻千道自己也拿不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会过世，不过雁过无痕，不得善终这么一说，谢陌安倒是有些参破不了。
谢陌安思索的同时，闻千道倒是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陌安，谢陌安同从前的裴江远还有几分像，如今同谢陌安对酌的样子倒是让闻千道想起了从前同裴江远相识相知的日子，一时间有些淡淡的怅然充斥在心间。
叹了口气，闻千道继续说道：“今日喝了些酒，很多话倒真是有些不吐不快了，若是谢小公子想听，我便也就说说。”
谢陌安不知闻千道突然愿意说了是为何，不过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地朝着闻千道拱了拱手道：“愿闻其详。”
许是窗户未关严实，漏了一丝风进来，吹得二人面前的烛火颤颤巍巍，谢陌安怀中的裴清牧不知何时已然是安稳地闭上了眼睛，察觉到这细密的风后又蜷着往谢陌安的怀中缩了缩。
闻千道顿了顿整理了一番思绪，才想起来这话到底是应该从哪里说起，却也真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因为这事还要从闻千道来到这个世上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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