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牧听到旁边谢陌安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见到了谢陌安专注而情动地看着她的眼眸。
“这些日子她瘦了不少，总想着一个人抗下所有，不过幸好谢玉还能在她身边，”谢陌安的声音很是温和，像是夏夜的凉风让人觉得愉悦，“现如今一切都已经是尘埃落定了，日后谢玉定然是不会让她再受一点委屈，还让她像是从前在二位身边长大时无虑，二位可以全然放心将清牧交给我。”谢陌安说完俯首下去以示敬重。
裴清牧愣愣地看着谢陌安，她本以为谢陌安今日是来陪着她来的，却没想到谢陌安会在她爹爹娘亲的面前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谢公子……”裴清牧愣愣地喊出声，却是被谢陌安打断了。
“在岳父岳母面前，是不是应该叫我夫君？”谢陌安倾身过来贴近在裴清牧的耳边轻声问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笑意，却又说得极为认真。
“爹爹，娘亲，这六年女儿的心事已经是了无遗憾了，就算是死了也已经不可惜了，不过，”裴清牧偏过头看向了谢陌安，“不过正月初六女儿就要同谢公子成亲了，就让女儿再多贪恋些阳间的时日吧，等到女儿百年之后，咱们一家人再在黄泉下相聚……”裴清牧声音微微颤抖，眼中的泪水无声落下，说出的话却很是坚定。
“那岳父岳母可就要等候许久了。”谢陌安看向谢陌安安慰地拍了拍裴清牧的手。
一旁白烛的火焰在无风的祠堂内微微跳动，像是在应答这方才二人说的话。
二人执手走出去的时候，裴清牧的泪水已然是干了，脸颊上却是留下了两条细细的泪痕印证着方才的伤心。
朝外走的时候谢陌安突然想起了昨日在大殿上的事，猛地驻足转头看向一旁的裴清牧：“清牧可还记得不久之前在葳蕤岭上见过的那位老者？”
裴清牧很快就反应过来谢陌安说的是谁，点了点头却是不解道：“记得，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上次在葳蕤岭的时候她还替我二人画过一幅画，清牧可还记得？”谢陌安想了想问道，当时那幅画在他那里，他倒是时常拿出来瞧一瞧的，因此倒是觉得印象颇为深刻。
裴清牧却是摇了摇头，当时觉得不过是一幅画罢了，倒是并未过多留意，现如今就算说起来也没有太大印象了：“不太记得了，不过那幅画似乎是在谢公子那里？”
“这倒是，”谢陌安拉着裴清牧转了个方向，“回去瞧瞧吧，看到那幅画清牧便就应当知道我是想要说些什么了。”
谢陌安虽是这样说，二人还是不慌不忙地朝着谢府的方向回去了，一回到谢府便就直接朝着谢陌安院子里的书房去了。
这是裴清牧第二次来谢陌安的书房，却仍然显得有些局促，仔细想想裴清牧似乎确实是极少来找谢陌安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谢陌安一大早便在锦院中等着她。
谢陌安将裴清牧安置好，才起身在书案上拿出一张画像，并没有找很是轻车熟路地拿了出来。
将手中的画像递给裴清牧，谢陌安顺势在裴清牧的身边坐下。
裴清牧疑惑地打开了画像，却在看到画像之后猛地怔住，看向谢陌安瞳孔放大，一脸惊恐。
她想起来了，这幅画像的内容，是一男一女立于大殿之上的情景，其实无需去猜测，画的就是她同谢陌安，而且就是昨日在大殿上对峙时候的场景，无出其右。
裴清牧组织了一番语言才缓缓开口道：“谢公子是什么话想说吗？”裴清牧皱着眉道。
谢陌安却是看着裴清牧问道：“清牧有什么想说的吗？”当初他想要这幅画不过是因为这画上有他和裴清牧二人，且这背影瞧着倒很是登对，便拿回来放在书案上，不时便会拿出来瞧瞧，只是昨日刚出大殿的时候便猛地想起来那幅画，他着一身白衣，裴清牧也是一身月牙色的长袍，同那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所以谢陌安才想到了当时那个作画的老者还给了裴清牧一幅画，而他二人似乎从前还认识。
“在那日之前，那位老者我倒是见过，不过已然是在十年前了，从前时候爹爹娘亲也时常会带我去到葳蕤岭处踏青，碰见过那位老者也说要为我们一家作画一幅，”裴清牧沉思一阵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正巧我们倒是没有什么三人的画像，便就让那老者给我们画了一幅，不过……”
“想必并不是一家三口吧……”谢陌安接过话，当时那老者看着二人却是画出了许久之后的场景，想必当初自然也不会只是为三人画像这么简单。
“确实，”裴清牧点点头，面上的困惑之意更甚，“彼时我们三人端正着在他面前，而他画中却是只有一个面容悲戚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身边是……一个土堆，当时娘亲气急便就将画像撕碎了，如今看来那位老者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了，向来都是命数了。”裴清牧苦笑一声，若是当年能猜出那画像中的一丝含义，是否裴家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呢？
谢陌安闻声面上不再是笑意盈盈的模样，有些严肃起来，难怪当初裴清牧会问他信不信天命，原来是因为这。不过仔细想想，若是按照这么说的话，葳蕤岭那位老者似乎还真是有看人命数的本事，不过却是玄之又玄，难以参透。一个女孩，一个土堆，又有谁能想得见几年后的家破人亡？一处宫殿，一双人，谁也没想到他二人竟就有了这般命运的交织。
“如此说来这画像上的内容似乎都是应验了，”谢陌安皱了皱眉突然又说到，“那位老者是不是还单独给过你一幅画像？”谢陌安当时是远远瞧见了那位老者私下给过裴清牧一个东西，不过却是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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